短短两个字,让场地中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纷纷将视线投向晏云清。
“你故意的吧?”晏云清走到居成安面前,嘴角下撇,狭长锐利的眼睛颇具压迫感。
“你说什么呢?”居成安后退半步,皱起眉头,语气委屈,“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针对徐时景啊。这是明晃晃的事实,但晏云清却不能把这话说出口,因为他没有确切的证据。如果说出来,居成安死不认账的话,反而会把徐时景拖下水。
这大概就是居成安的阳谋了吧?他故意ng多次,让徐时景不好过,但别人如果指责他,他也能顺利脱身。如果今天他不在这里,以徐时景的性格,或许真的会就这么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晏云清冷哼一声。不能提徐时景,那就提别人。
“你的意思是,这么多次重拍,都是你不小心的?”
居成安:“是啊。”
“原来如此。”晏云清耸肩叹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这不就是专业素质不过关吗?实力不足,平时就多练练,不然连我家鹦鹉口舌都比你伶俐。”
周围传来细碎的笑声,就连导演都没忍住,低头用咳嗽掩饰笑容。
居成安:“……你!”
他眉毛倒竖,眼睛都瞪大一圈,柔软的古装宽袖随着他激烈的情绪摆动。胸膛剧烈起伏着,居成安花了点时间冷静,接着拔高嗓门,“ng重拍是常有的事,就算是演技再好的演员也有状态不好的时候。你这意思,是说那些人也都不如鹦鹉吗?”
话头直指昨天ng多次的女主角,原本站在一旁看戏的她脸色霎时阴沉了。
“呀,这是怎么回事?”梁山月突然出声,睁大一双桃花眼,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快速上前,围着居成安走了几圈。
“你、你干什么?”居成安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气势霎时弱了几分。
“我看你现在说话挺流畅呀,”梁山月啧啧称奇,眼中盛满求知欲,“怎么偏偏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他的语气和正常说话截然不同,尾音拉长,原本低沉好听的音色因拔高的音调而多了几分扭捏的感觉,像撒娇,让晏云清浑身一哆嗦,差点吐出来。
他眼神转向梁山月,用了半秒平复不适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不是很明显嘛。故意的,演技差,二选一。”
“可是他说不是故意的欸,”梁山月故作苦恼,真诚建议,“连最基本的台词都说不清楚,有点良心就别演戏了吧。”
晏云清叹气:“唉,看样子,演技没有,良心这种东西也没有啊。”
眼睁睁看着这两人在他面前你来我往地唱双簧,居成安咬牙切齿,翻涌的怒火直冲脑海。余光瞥到躲在后面看戏的徐时景,他更是气得七窍生烟,那点理智也随着怒火被蒸发出去了。
他伸手指向站在后方的徐时景,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你真有本事啊,不就是多拍了几场戏,金主迫不及待出来为你鸣不平了,别人还以为你受了多大委屈呢?”
梁山月锢住他的手臂,“喂。”
居成安痛得打了个哆嗦,“呃——一个金主不够,你还傍上了一个是吧?怎么这么贪心——”
他的话越说越过分,颇有几分歇斯底里,梁山月眼神一凛,伸手准备物理上让他闭嘴。
但他还未出手,站在一旁的晏云清先动了。他往侧前方跨了一步,梁山月在那瞬息的时间里,只看到他被飘扬的黑发遮挡了部分肌肤的脸,还有那舔过唇瓣的舌,紧接着,居成安身体一歪,梁山月顺势放开手,冷眼看他向侧方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啊……”居成安捂着左颊哀嚎,四肢因为骤然爆发的疼痛挣动,洁白的长袍霎时染上尘土。
他看向晏云清,眼眶泛红,一副将泣未泣的模样,“你怎么还打人啊?!”
开始倒打一耙了。梁山月没有理会居成安刻意的卖惨,而是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他几秒后就红肿起来的脸颊,转而看向晏云清,对情敌的理解多了几分。
第一,他打人前会下意识舔唇;第二,他手劲真大。
如果晏云清有意进入演艺圈发展的话,他会力荐对方去演大猩猩。
有别于梁山月的忽视,晏云清更像个在屏幕之外欣赏居成安表演的观众。眼见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指控而慌乱,居成安将求助的眼光投向导演。
周围人的眼睛又不是瞎的,谁对谁错心中自有衡量,但居成安的背后是剧组的投资人,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导演擦了把头上的汗,连忙站出来和稀泥,“诶,诶!有话好好说,何必打人呢!”
晏云清眯起狭长的眼睛,“您说的是。如果他能好好说话,我也不至于动手。”
居成安空口白牙诋毁另一个演员,确实是他有错在先。导演话语一顿,看了躺在地上的人一眼,“这、再怎么说也不能打人啊……脸都肿了,这可怎么拍戏啊……”
场地租赁都是有时限的,超时了要加钱。眼看时间就快到了,男二的脸又成了这个样子,导演愁啊。
投资人的面子要给,但前提是不妨碍拍摄。居成安竟然在拍戏期间搞小动作,导演对他也有怒气。
“脸?这好办,”梁山月笑着开口,“导演,剧本我也看过一部分,男二的性格高傲,没认出公主之前,他对公主还有几分看不起,在这场戏中也有所表现,没错吧?”
导演稍显诧异地看了梁山月一眼,“……是这样没错。”
“那么,就临时加一小段剧情吧。男二对公主出言不逊,公主一怒之下扇了他一巴掌,激怒了他,这才导致被家仆们围攻——不影响后续剧情,丰富了公主性格,又能合理利用居成安脸上的红肿,如何?”
居成安捂着脸爬起来,声音因为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而近乎呢喃:“你别欺人太……”
“好办法!”导演面露喜色,大笑着鼓掌,“好,就这么办!”
他立刻叫来编剧和武指,几个人聚在一起,在原来剧情的基础上微调了人物台词,站位和动作,接着立刻开机拍摄。
居成安狠狠地瞪了晏云清和梁山月两人一眼,满面憋屈地捂着脸,去重拍了。
徐时景走到二人身侧,轻声道谢,也跟着去补拍。
因为居成安的突然抽风,剧组收工又晚了。考虑到徐时景今天被迫折腾了许久,需要休息,晏云清付完居成安的医药费,跟徐时景告别后便打算回去了。
走出拍摄场地时,夜色已经铺满天空。晏云清正打开手机准备通知助理来接,便看见不远处马路边上驶过来一辆银白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他面前。
是梁山月。晏云清挑眉,转头看向拍摄地门口,果然,徐时景和助理正从里面走出。
啧,早知道让助理把车留下了。接送徐时景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他抢了。
眼看徐时景就快过来了,晏云清恶向胆边生,快步走进,“啪”一声将手撑在副驾驶车门上。
梁山月听到声音,转头和晏云清隔着车窗对上视线。
“……”他把车窗降下,“干什么?”
晏云清弯腰,朝他露出一个充满刻意,但总体礼貌的笑容,“梁总,送我一程如何?”
梁山月挑起半边眉梢,“要是我说‘不’呢?”
迎着他戏谑的眼神,晏云清嘴角的弧度略小了些,“呵呵,那我就去求小景。他一定不愿我流落街头。”
这车,他今天一定要上!
梁山月浅灰色的眼瞳一转,不确定是不是翻了个白眼。“上来吧。”他侧头,下巴一抬,“你坐后面。”
晏云清勾唇浅笑,依言起身,作势往后走去。
徐时景已经走近了,梁山月喊了他一声,接着解锁了副驾驶的车门。
没成想徐时景还未过来,蠢蠢欲动的晏云清捷足先登。梁山月余光捕捉到一道黑影,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车门,长腿一迈,携着微凉的夜风,稳稳当当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
“喂。”梁山月气笑了,“你又干什么?”
“你想让小景做副驾,好增进感情是吧?”晏云清挑眉,“哦,好像副驾驶还有个说法:是给‘伴侣’乘坐的——梁总,你小心思这么多,小景知道吗?”
“……啧。”梁山月皱眉,耳尖却有些泛红,“看不惯你可以下去。”
这点细微的变化在夜色中并不明显,但仍是被晏云清的视线捕捉到了。他有些讶然,那句话只是他随口而言,没想到竟阴差阳错猜对了。
他禁不住轻笑,自顾自系好安全带,“没想到梁总还挺纯情,这种说法都信。”
梁山月屈起手指敲打方向盘,没说话。
稍显怪异的安静氛围在徐时景和助理上车之后也没有打破。两个坐在前面的人不主动挑起话题,徐时景也没敢说话。
梁山月是因被情敌拆穿小心思,羞赫中混着几分难堪,原本给徐时景准备的副驾驶还被讨厌的电灯泡占了,他自然没了闲聊的兴致。
而晏云清纯粹是想让徐时景多休息。车上无关人士太多,也不是增进感情的好时机。
先将徐时景和助理送回家之后,梁山月再次调出导航,询问坐在副驾的人,“你住哪?”
晏云清报了个地址,一处处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
夜色深重,路上车辆稀少,晏云清看着视野中不断往后退的路灯,声音在寂静的车厢中响起,“居成安今天的行为有点奇怪。”
未免徐时景忧心,晏云清在一开始并没有开口。而如今车里只剩他和梁山月,相信对方也意识到了今天的不对劲,他便毫无铺垫地开门见山了。
果然,面对他突兀开启的话题,梁山月并不惊讶,侧目扫了他一眼,“是啊,他的行为逻辑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