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客厅里，赵晓晓披着一件浅灰色的短毛披肩，抱着胳膊靠坐在沙发一侧，眉眼间略显淡漠，丝毫没有应有的慌乱无措。
幕程维拾起桌面上的饮料，试了几次才成功拉开拉环，仰起头一口喝了个干净。放下空罐的时候，眼睑都在微微发颤。
方才那个制作人转头看到幕程维的时候，几乎下意识地立刻跟赵晓晓拉开了距离。
毕竟他有家有室，在圈子里也算是能被叫得出名号的人物，自然不希望自己一世英名被这么毁了。
临走的时候，甚至还不忘跟幕程维打了个招呼，又转过头尽量公式化地跟赵晓晓说“小赵不用送了”，才拿着自己的车钥匙，快步走向那辆蓝色的大奔，落荒而逃。
所以幕程维更不明白，连身经百战的制作人尚且知道被拆穿之后的羞愧，赵晓晓却能如此坦然的面对他，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幕程维缓缓抬起眼看向面前这个从走进房间就一直沉默的人，轻声问道。
“说什么？”赵晓晓终于调转视线看向幕程维，声音有些冷淡，“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有什么好说的。”
“什么？”幕程维难以置信，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赵晓晓抬细白的手指挑了挑头发，坦然地说，“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我自然要自己想办法争取。”
“你......”
“怎么，觉得我贪慕虚荣不可理喻？”赵晓晓放松肩膀靠在沙发上，妆容精致的脸上凝出一丝轻蔑的笑意，“你又何尝不是？”
客厅一侧的落地灯洒着莹白的光，将那张细致勾勒过的漂亮脸庞映得一半清晰，一半模糊。
明明该是最温馨浪漫的画面，却生生给人一种诡异的森寒感。
幕程维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反驳，“你胡说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却在明知道我已经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毫不犹豫的把我踢出局。”赵晓晓冷声道，“然后再假惺惺地给我找一个小资源，让我对你感激不尽。”
幕程维微怔了一下，明白过来赵晓晓的意思后，眼睛倏然大了一圈，眸子里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
“这样的游戏，好玩吗？”
“不......不是这样的，”幕程维本能地反驳，“是岑尧，他一心想让我去京州影视城陪他，所以才自作主张把你踢出局......”
赵晓晓垂下眼轻笑一声，微微摇头，“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没看出你是这样一个自私又懦弱的人。”
“什么意思，”幕程维微微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一些，“你不相信我吗？”
赵晓晓抬手摆弄了一下手机，几秒种后，倾身将其搁在茶几桌面上。
屏幕显示是一段录音，赵晓晓放在桌面上的时候已经点开了按钮。先是一阵低低地杂音，紧接着手机里传出一个熟悉的男声。
“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男朋友，一个是我同公司的师妹，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取舍。”声音温和低沉，是岑尧。
幕程维的脸色倏然变了，他想起这是什么时候的对话了。下意识地想要探出手拿走手机，阻止接下来的声音，却依旧晚了一步。
属于他自己的，略有些冷漠的声音响起，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前几天好像听晓晓的经纪人提起，说有一个大制作的电视剧想邀请她出演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她应该没时间去李导的组里，就算这个机会给她，大概率也只能浪费了......”
幕程维缓缓收回手，一滴冷汗顺着鬓角缓缓滑落，最终消失在脖颈处。
“大制作的电视剧，”赵晓晓抬眼看向他，“为了心安理得的拿到资源，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幕程维抿了抿控制不住微颤的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怎么，”赵晓晓重新靠在沙发靠背上，轻声问道，“是意外我得到了这份录音，还是意外这份录音的来历。”
幕程维垂着眼睛坐在原地，没有答话。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身边只有岑尧，至于录音的来历，自然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他意外的是，岑尧怎么会想到要把这些话录下来，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回头想想，当时岑尧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目的好像就是为了引他说出这些话。所以大概率，岑尧什么都知道了。
不仅清楚他跟赵晓晓的关系，还笃定了他会为了资源出卖赵晓晓，所以才耐着心思跟他玩这么一局。
“没想到吧？”看着幕程维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赵晓晓满意地勾起一丝笑，“你以为的岑尧小天使，其实也是个玲珑心思、步步算计的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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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世界的数据屋内，陆驰单手搭在座椅扶手处，修长的手指斜斜地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系统发过来的，幕程维和赵晓晓不断跳动变化的数据值。
最终幕程维的数据值定格在爱意值30，厌恶值40。
赵晓晓则是爱意值40，厌恶值40。
虽然双方都离爱意值0，厌恶值100还有一段距离，但至少眼前已经有了一点点进展。
系统很欣慰。
陆驰显然并不在乎眼前的成绩，他抬手关掉了面前的数据显示值，懒散地将后脑勺搁在椅背上。漂亮流畅的下颌线延伸至宽松的衣领内，略显清瘦却不单薄。
半挑着的眉眼看过来的时候，虽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眸子里却依旧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疏离感。
像是久居高位的人戴久了冷漠的面具，即便走下神坛，融入凡尘，依旧难掩原本的那股对世间万物的淡漠。
“嗯？”陆驰微微挑眉，眸中多了一丝玩味，“难道系统也会卡机吗？”
系统：“......抱歉，刚才走神了，您刚才说什么？”
“......”陆驰还第一次听说，系统也会走神。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重新问了个问题，“系统世界是什么样的啊，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一条一条的数据堆。”
作为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小白玩家，他一睁眼就已经身处数据屋内了。不光任何现实生活里的社会经验都没有，连对事物的基础认知，都是这个系统世界里主神提供的。
既然是系统世界的主神，估计也没太有什么普通世界的社会经验。所以他还是会有些好奇，现在身处的系统世界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以及那个所谓的主神提供给他的基础认知和三观到底是对还是错。
“系统世界的事物和岑尧的时空差不多，就算是系统本人，出了数据屋也是普通人的形态，”系统说，“所以，基本上你看到的岑尧的世界是什么样，系统世界外部就是什么样的。”
“？”陆驰有点失望，“一点都不高大上。”
但也恰好印证了，那位系统主神给出的基础认知好像也没有那么不靠谱。
“......”系统好像叹了口气，敲数据的速度都变慢了，“我们的主神不喜欢单调的数据世界，所以才一比一复刻了所有的任务世界的时空，其中一个就是岑尧的世界。不在任务状态的时候，系统里所有工作人员的时间都是自由的，可以随意地逛街看电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陆驰微微怔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还可以逛街看电影？”
“是的，”系统一本正经地说，“隔壁破镜重圆世界里的系统都羡慕哭了。”
陆驰依旧靠在椅背上，闻言轻轻抖着肩膀笑出了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在系统单调的机械音里听出了一丝骄傲。
虽然他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岑老师，”陈封身边的助理提着一个浅白色的纸袋子走过来，对坐在一侧休息椅上的岑尧恭敬地说，“封哥请大家喝奶茶，这是您的。”
由于陆驰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原本的岑尧还要按照这个时间线走下去，所以陆驰不敢懈怠，每天都老老实实的在戏剧中心学习京戏。
毕竟岑尧未来拍戏的时候大概率会需要这些基本功。
虽然负责学习的一直都是岑尧残留在身体里的本能意识，但陆驰还是感觉到了这幅身体的疲惫。此刻正好有点饿了，也没跟他们客气，道了声谢便接过了奶茶袋子。
打开包装袋才发现里面不只有奶茶，还有一盒小蛋糕，上面摆着一个挂着糖霜的草莓，看上去格外可口。
陆驰的唇角不由得弯了弯，抬手小心地打开盖子，还没来得及尝一口，便被一道很大的力气推开。整个人毫无预兆的摔向另一侧的地板。
蛋糕应声而落，被甩在一侧的墙壁上砸成了碎泥。
来不及过多思考，陆驰本能地抬起胳膊护住头。
停在半空中的0.01秒时还在走神：完球，他怕不是第一个还没完成任务，就因为意外摔死的玩家。
撞在地上的时候，却没有感觉到意料中的疼痛。与之相反，所触之处皆是温暖，像是千钧一发之际被人从半空中接住了。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一个有力的手臂圈住脊背，从后面托住了他的后脑勺。
但仅有一秒，接住他的力道便消失，他也随之不轻不重地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