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静了一秒,立刻发出一阵动乱,附近的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迅速围了上来。
“岑哥,岑哥你没事吧!”助理小陈慌张地跑到陆驰身边,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好端端的,那灯怎么会掉下来......岑哥,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陆驰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另一边被戏剧中心的工作人员扶起来的陈封。
意外发生之前,是陈封先注意到了岑尧头顶那个老旧的吊灯有些不对劲。他下意识地靠过来,想提醒岑尧走开一些,让出那个位置。
戏剧中心大楼是上世纪二十年代的建筑,虽然经历过很多次装修,但一些大型的物件,像地板吊灯这些东西还都是以前的老古董,一时毁坏修换更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没料到刚靠过来,便听到一声“啪嗒”的异响,吊灯的半个灯体竟然就这么直直地落了下来。
陈封当时心都要跳出来了,不敢去想那个巨大的铁架子砸到岑尧之后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一把将岑尧推开,自己却被吊灯波及,肩膀和后背都见了血。
即便如此,他爬起来的第一件事,依旧是朝岑尧这边看过来。
“阿尧,”陈封挣扎了一下,就着工作人员的搀扶走到岑尧身边,一双略显慌乱的眼睛在岑尧身上梭巡,声音都在发颤,“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这是陈封第一次这么叫岑尧,也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将自己的关心表露出来。
在此之前,陈封一直和其他人一样,恭敬又疏远地称呼他为岑老师。工作的时候,也一直保持着礼貌又克制的状态。
如果陆驰不是清楚地知道陈封喜欢岑尧,并且喜欢了很多年,他都差点被这个冷淡的表象蒙蔽住了。眼下看到陈封面对岑尧时如此直接又来不及掩饰的情绪,忍不住在心里吹了个口哨。
陆驰低下眼遮住了眸中的戏谑,努力维持着岑尧的人设摇头,“我没事,但是你受伤了......”
“你没事就好......”陈封松了一口气,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被身边的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扶住了。
戏剧中心的主任收到消息,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吓得脸色都白了,“没有人受伤吧......天哪,快送陈老师去医院......”
陈封已经缓过劲儿了,他试探性地动了动肩膀,抬头看向主任,摇头道:“我没事,小伤而已,用不着去医院......”
毕竟戏还在筹备中,他不想传出对剧组不利的消息。
“还是去检查一下吧,”戏剧中心的老师明白陈封的担忧,但更不希望演员出事,“伤口还挺深的,别感染了。”
“真没事,”陈封平时一直很配合工作,但倔起来的时候却也容不得商量,“找个医生来处理一下就好了......”
“不行,”一直沉默看戏的陆驰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去医院检查一下。”
陈封身影僵硬了一瞬,随即微微低下头,妥协道:“好。”
数据世界里,陆驰单手揉了揉胸口,眉头微蹙。
系统有些担忧地敲了敲数据:“你没事吧?”
“没事,”陆驰摇头,他现在虽然身处数据屋,但因为主意识还在岑尧的身体里,依旧能感受到岑尧的身体变化。他缓缓抬头,抬手指了指胸口的位置,眸子里有一丝茫然,“我这里,很疼。”
之前见到陈封的时候,岑尧的身体就给出过类似这样的反应。但是那个时候的痛感并不怎么明显,陆驰也没在意。
这一次则完全不同,胸口传出的疼痛猛烈又汹涌,让人难以忽视。甚至岑尧的本能意识还在最后的关头挤占陆驰的主导意识,说出那句逼着陈封去医院的话。
但也只有那一句,仿佛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随即便消失不见。陆驰刚才试探性的在身体里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系统的数据微微顿了一下才又开始跳动,“大概是岑尧回忆起了一些之前的事情吧。”
“之前的事情?”陆驰抬起眼,“什么事情?”
系统没有回答,只是慢吞吞地翻找着数据,不一会一份关于陈封的信息便展现在陆驰面前。
这些信息大多数都是当年岑尧出事之后的新闻报道,还有一些简单的数据整理。
当时岑尧出事后,陈封是唯一一个提出相信他的人,甚至不顾公司和经纪人的阻挠,发出了一篇支持岑尧的文章。
文章细数了岑尧这些年在剧组和工作中的种种例证,以及参与的慈善项目,试图证明岑尧的人品不会做出家暴这样的事情。
但是那时候的网友却并不买账,认为人设是可以装出来的,慈善更是一块遮羞布,甚至连带着把陈封也骂上了热搜。虽然后面也跟着许多陈封的粉丝解释求和,但陈封的事业还是遭到了几乎毁灭性的打击。
这件事后陈封对娱乐圈彻底失望,在社交媒体上宣布退圈之后,便消失在了大众的视线里。
他曾经试图联系岑尧,想让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误会他,至少还有自己这个头号粉丝愿意相信他。但那时候的岑尧已经被黑粉攻击的草木皆兵,所有能与外界联系的账号信息全部关闭,整个人都处于自我封闭的状态,谁也无法靠近。
陈封只好暂时放弃,想等岑尧缓过这段时间再慢慢试着靠近。毕竟对于岑尧来说,他不过是一个认识但不怎么熟的朋友。
仅此而已。
陈封退圈之后,网络上很多人对他的评价是可惜,怪岑尧这个“演技派”蒙蔽了陈封,耽误了他的一生。
因为陈封一直是年青演员里少有的认真又敬业的演员。如果不是岑尧,凭借陈封的那股子拼劲和扎实的演技,拿下国内的各大奖项是迟早的事情。
陈封却只是淡淡地摇头,没有跟任何人解释,如果不是岑尧,他根本不会走上演艺这条路。
所以不是岑尧耽误了他的一生,是他的一生早已交付给了岑尧。
陈封一直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在黑暗里默默地守着岑尧。他以为这次也一样,只要等一等,等岑尧能接纳自己的时候,他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岑尧身边。
但是他没有等到岑尧的接纳,等到的,是全网再一次对岑尧近乎疯狂的辱骂。尽管他极力控评删博,依旧没能阻止事态的发展。
直到这次的网暴直接导致岑尧的死亡。
网络上才骤然安静了下来,渐渐开始出现一些相信岑尧确实患上了抑郁症的声音。再后来,有人找出岑尧就医时候的检查报告和当时负责检查的医生出来作证,才算是彻底洗清了岑尧伪装抑郁症博取同情的嫌疑。
但一切都已经迟了,岑尧已经去世,彻底离开了这个吵闹又喧嚣的世界。
陈封每天都会去墓园看望岑尧,风雨无阻,山川可平。
在这个安静的角落里,他终于把自己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只是那时候岑尧已经没有办法回应他,只能在无尽的黑暗里沉默。
陈封就这样陪伴了岑尧四年,直到系统世界找到岑尧,将他带出那冰冷却温暖的一隅。
陆驰抬手关掉了面前的数据,略有些不适应地揉了揉胸口的位置,一时有些感慨,“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心里痛痛的,怪不舒服的。
“嗯,”系统的语调很慢,“解锁新成就了,感觉如何?”
“好像也不怎么样,”陆驰微顿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刚才岑尧的主意识出现了,但也只有一下就消失了。是完全消失,我都感受不到他了。”
以往就算岑尧的意识一直是沉睡的,他依旧能感觉得到岑尧的存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消失,无影无踪。
“岑尧的主意识在玩家执行任务期间强行主导玩家意志,违反了系统规则,”系统说,“刚才他被惩罚系统带走了。”
“惩罚系统?”陆驰皱眉,“处罚会很严重吗?”
“不会,”系统说,“毕竟只是短暂的占用了一下玩家的意识,没有对玩家和系统的主线造成影响。所以大概率只会关两天小黑屋,不会有太重的处罚的。”
“哦,那还好。”陆驰抬起手肘摸了摸脖子,手中微顿了一下,仿佛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肩膀和后颈处那道温热的力道。
略有些不适应地放下手臂,陆驰好奇地问道:“你们系统也可以自由出入任务世界吗?”
“系统的本体是不可以出现在任务世界的,”系统认真地敲着数据,“就算是精神体,也不能有任何扰乱玩家主线任务的情况出现,不然一样会接受惩罚。”
这就是系统世界里的规则,只要玩家能达到最终目的,任何人都不能扰乱其对任务世界的主线掌控。
“那系统世界的程序还挺真实,感觉你接住我的那一下,我都摸到胸口的肌肉了。”陆驰懒散地将脑袋搁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补充道,“手感还挺好。”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