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你属于我。◎
路灯影影绰绰。
她伏于他脊背, 凛冽风雪吹过。
万籁俱寂。
他从未沉默过这样久。
明荔的脸颊被酒意浸烫得烧起,刚要发作,宋瑾砚轻轻吸了一口气。
吐出的气息在冬日的夜凝成薄雾。胸腔颤动着, 失了平稳的频率。
明荔手臂圈紧他脖颈,不满地问:“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砰、砰、砰。
回答她的是一阵迅速的心跳声,明荔微微放大眼睛——是自己,不,是宋瑾砚的!
竟然是他的。
原来他并不如面上那般沉静。
这样一个情绪的管理者,竟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失控了。
明荔失神,心尖酥麻, 像是过了电般。
没有什么比得知喜欢的人,也炽热地爱着自己时,更兴奋的事情了。
许久,宋瑾砚终于有了动作, 他低头, 迈出下一步。
“得偿所愿。”他说。
声音很轻, 带着些哑, 仿佛能被风吹散。
明荔安静听着,却很不合时宜地,想起在宜城重逢的那个晚上。
时隔三年,她终于再见到他。彼时,他界限分明地坐在她对面,对她即将订婚的事实送出祝福。
那时他也说了:“得偿所愿。”
明荔吸了吸鼻子,眼睛突然发酸, 铺天盖地的悲伤将她席卷。
站在宋瑾砚的角度, 才知道这句得偿所愿, 历经了多少无望而漫长的等待。
比她的十年长跑, 更绝望。
明荔低头,晶莹的泪珠滑落他脖颈,带有潮热咸湿的温度。
如果,如果——她知道当年救她的是宋瑾砚,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宋瑾砚,你真傻。”她哽咽说。
“别哭。”他笑,“现在我没办法给你擦眼泪。”
明荔充耳不闻,手指攥紧他衣领,声音颤着说:“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清,我太蠢了。”
她闭上眼睛,“我该喜欢你的,我们不该…不该。”错过这么久。
后面的音节被她咽下了喉间。
这条路终还是到了尽头,宋瑾砚背她回了酒店,打开房门,他便捧住她后脑。
安抚的吻擦去她泪痕,从眉心来到鼻尖,一下下轻啄。
“怎么自己还哭上了?”宋瑾砚和她额头相抵,呼吸互相缠绕。
窗外的雪扑簌簌地落下,明荔睁着红通通的眼睛,望向他,呢喃着说:“当年是你救了我。”
“后来也是…”
她将头埋进他胸膛,“是你,一直是你。”
宋瑾砚微怔愣,为她的话而费解。手掌托起她后脑,望进她眼,想获得更多信息。
明荔眸中浸润着复杂迷茫的情绪,艰难地说:“当初,我以为是宋成睿救了我。”
“我为了报恩才…”她眼睫浸润水气,犹疑半晌,还是无法将这个可笑的事实告诉宋瑾砚。
但宋瑾砚何等聪明,对上他眼神的那刻,明荔便知他已经串联出了前因后果。
“对不起…”她嗓音颤着,“一直没有告诉你。”
为她无法面对那个愚蠢的自己。
明荔不敢再看宋瑾砚的表情,紧紧环抱住他,“宋成睿瞒了我十年。”
“是我太笨了,对不起。”
她咽下满腔的苦涩。
宋瑾砚拿下她的手,明荔的心空了一瞬。
“我身上有寒气。”他脱了外面的大衣,打开房间的灯。
明荔怔怔地,看着男人替她脱去笨重的外衣和围巾。
相比她的失控,他稳定得像一座皑皑雪山。
直到室内的暖意冲去寒气,宋瑾砚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圈在沙发上亲吻。
沙发不算大,她躺上后脚趾还悬在空中。
带着满腹的茫然,明荔环住他脖颈,手指插-入他黑发。他的吻是和表面全然不同的粗暴。
喉间吞咽,汲取她所有津液。
晚上酒的口味是葡萄味的白兰地,微甜带涩。
明荔被吻得缺氧,终于受不住,她推了推他,想喊停。
宋瑾砚停下来,脸埋在她脖颈,微喘,喉结轻动。
明荔伸手碰他:“你说句话啊。”
宋瑾砚捧住她面颊,一寸寸慢慢看过,“我想了很多。”
他微怔愣。
生长环境使然,他很少依循本心做事,唯独两次救她。
第一次,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一个纯然懵懂的小姑娘,被丢进京城这个大染缸,像是关进笼子的幼鸟,孤苦伶仃。
掉进水池,沾湿了翅膀,也无人注意。
他至今不明,那日救她的缘由。
后来尝过苦闷阴郁,才觉——或许他过得太顺,所以老天送了个祖宗过来。
他很少去想如果。
这是白日梦想家才喜欢挂在嘴边的话。
但如果,那日他等到她睁眼。
如果,他曾不经意提起。
如果——
宋瑾砚突然笑了下,继续低头吻她微微张着的红唇,带着快将她揉碎怀里的力道。
正因没有如果。
所以他现在才能吻她。
“你还没回答我呢!”明荔实在无法读懂他的情绪,伸手锤他肩膀。
他手掌轻抚她后脑,目光中的温度滚烫。
“这是最好的安排。”
明荔看着他。
宋瑾砚看她,眼中是笃定的从容:“你命中注定,属于我。”
明荔长久失神。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宋瑾砚令她着迷-
这场短暂的旅行在次日太阳升起时,落下帷幕。
回宜城和外公告过别后,明荔一行人坐上回京城的航班。
“啊——”
一直到京城机场,视线涌上纷杂的人流,空气可见度都降低几分时,王若若才晃神般叹口气:“怎么这就结束了啊。”
她这次是玩得开心极了,还回味着呢。
明荔和她拥抱着道别,“下次再来玩。”
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
“砚哥,嫂子,下次再聚。”谢舟说。
王若若边走还边和明荔招手:“你们什么时候新婚度蜜月啊?下次再带我们一…”
谢舟额角一跳,直接捂住她嘴,“走了。”
这次跟上来就算了,度蜜月还跟着,真不怕砚哥把他们给扬了!
京城的生活再次回归平淡。
明荔缺了两天的课,回来后找秦蕊她们补了笔记。
微博宋瑾砚视频的热度一波更比一波强,已经有几百万点赞了,不然怎么在酒吧也能被人认出来。
京城恐怕——
明荔突然不敢想象,圈内众人看到宋瑾砚出镜的表情。
熟不知,他的发小群里,正静悄悄一片。
没人闲得没事干,非要去捋老虎的尾巴。
唯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席二少没事找事,冷不丁在群里冒出一句:[哟,许久不见,有人改行做男模了?]
这种老虎头上拔毛的事,向来也只有他敢做,发出去后另俩位也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席二被晾了好一会。
直到一小时后,宋瑾砚才不慌不忙地回应:[我太太拉你入伙,来吗?]
怼天怼地的席二成功□□沉默了:[。]
明荔确实有这个跃跃欲试的想法。顶级公子哥席牧承诶,若是他也能上镜,那她微博粉丝岂不是要再翻一番?
可惜。
席牧承哪有宋瑾砚好说话,沉默后痛斥一句恋爱脑老婆奴后便嫌弃离开。
“宋男模”的热度始终高居不下。
这本是好事,但很快明荔发现,后续的作品流量虽有提高,但到底没有她想象的效果。
“这是必然的呀。”宁茹吃了口明荔从宜城带回来的卤牛肉干,挑眉:“你这号引来的都是老色批,垂涎你家叔叔的美貌,人家可没耐心看你的视频。”
明荔咬了咬果汁的吸管,苦闷托腮。
那宋瑾砚岂不是白卖身了?
“哎呀,慢慢来嘛。”宁茹安慰,“视频质量挺好的,很生活化,就是现在的网路社会,大家都卯足了劲搞噱头,引流量,单纯的记录片很少有人耐心看下去了。”
明荔托腮,叹口气。
这也是事实。后续的流量她能不能抓住,还是得看自身有没有吸引人的点了。
“对了,最近和你家宋叔叔怎么样了?”宁茹突然坏笑,“有没有感情更进一步啊?”
她也就是例行一问,也没指望明荔有什么反应。
她很少能在明荔眼中真正的情愫。过去,宁茹常说她恋爱脑,明荔面对这些,反复回答的只是那句:“就凭他救过我。”
宁茹简直费解,好几次都怀疑她到底能不能分清恩情和爱情。
谁知,对面突然冷不丁一句:“有。”
“啊?”
明荔朝她弯起唇,第一次,尤其郑重地说:“宋瑾砚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宁茹又一句:“啊?!”
她仔细打量她,但明荔乌黑瞳仁间的认真绝做不得假,“我们阐明心意了。”
宁茹第一反应便说:“你别又把恩情当□□情了。”
“不会。”明荔话语很坚定。
“等等——”宁茹眨眨眼,“你们回去这趟做什么了?怎么就和坐火箭一样?”
明荔抿口果汁。
…那做的乱七八糟的可多了,吓死你那种。
正琢磨着怎么糊弄过去,突然,放在桌边的手机响起。
看到来电人,明荔的表情微变。
来电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挂了电话后,便再没联系过的明嵩。
她抿唇,接通电话。
明嵩的声音顺着电流传来,显得很是陌生:“夭夭,你都多久没有回趟家了?”
“那又不是我的家。”明荔冷淡地说。
她大学以前,还会为了离宋宅近,在明家落个脚。
之后便是偶尔才去——之所以没有不去,还是因为她并不想让明妍母女俩太痛快。
而这段时间,明荔早已经将这件事抛在脑后。除了这个姓,她找不到任何与明家的联系。
明嵩默了片刻,叹口气道:“爸爸上次口气是有些重,但也实在是你太冲动,一声不吭就和宋瑾砚结了婚,结婚这件事能儿戏吗?”
明荔不语。
不得不说,明嵩是恼火的——尤其在得知宋瑾砚舍近求远,带着明荔回了宜城,而至今没登门拜访过自己后。
这位名声在外的端方君子,不可能不清楚这个礼节。打的是谁的脸,可就不言而喻了。
想到此,明嵩的脸色便开始难看。
不由又想起另一件事,不悦地说:“而且,阿妍怎么也算是你妹妹,你从小就欺负她,现在还在宋瑾砚那里煽弄是非,让阿妍掉了好几个代言,你就说,你非要欺负她做什么?”
说完,他又沉沉吸口气,只觉家宅不宁。
又是熟悉的扣黑锅。
明荔快要听笑了,冷冰冰地说:“我就是针对她,就是欺负她,那又怎么样呢?我想,她就受着。”
明嵩目瞪口呆,只觉她的霸道任性更上一层楼:“你,你现在太不可理喻了。”
“谬赞。”明荔冷呵一声。
“我想,我需要和宋瑾砚聊一聊。”明嵩也冷下声,用他一贯故作严厉威慑的语调:“问问他怎么把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你去呗。”
明荔耸肩,轻飘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