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枝?小枝?!”
玄禧脸色大变,慌忙按向他颈部动脉。
心跳在减缓。
他真的撑不住了。
怀里又瘦又弱的身子轻飘飘的,抱在怀里骨头都硌人。
小哥儿浑身烧得滚烫,胸口,肚子,后腰,到处满是青紫伤痕……内伤定是不轻。
玄禧越探查,越心惊,脸色黑沉如墨。
顾不得旁的,玄禧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捏开小哥儿干裂起皮的唇,偏头吻了上去。
他的唇温软,湿润的舌尖一寸一寸舔舐过小哥儿唇上裂开的小伤口,长驱直入。
猩红湿润的舌尖带着小哥儿柔软发苦的舌尖交缠,在空气中若隐若现,带有血腥味的津液交换,怀里小哥儿的气息肉眼可见的恢复正常……
玄禧吻了一会儿,额角青筋暴起。
强忍下心中莫名的躁动,他连忙松了松怀里由死转生,昏迷不醒的小哥儿。
万年吉兽的力量即便被他无数次自我封印,可对于普通人类来说,还是太过霸道凶悍,更别说对于将死的木枝。
若他再给这小哥儿多些福分,小哥儿怕是会受不住爆体而亡。
玄禧不敢再碰他,强克制住再亲两口的留恋,抱着他起身,寻了处避风的角落坐下,让他蜷缩在怀里睡了个沉沉的觉。
*
第二天一早,晨雾弥漫。
玄禧在蒙蒙亮的天色中缓缓睁开双眸,眼底的锐戾一掠而过,转化为冷漠。
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哥儿。
小崽子还在睡着。
他干裂的唇已经恢复湿润,脸上明显的淤伤已经恢复大半,只余下些许痕迹,露出精致的眉眼,骨相漂亮得不像话。
只是,他仍是面黄肌瘦,外人看起来,倒是不怎么好看的。
玄禧蹙眉,心里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养这小哥儿。
虽说他没有养小崽子的经验,但只要对他好,就总不会出错。
这么想着,怀里的人儿痛苦难受的“哼唔”了一声,幽幽转醒。
两人对上视线。
木枝脑子混沌,瞳仁还无法聚焦。
玄禧朝他扬起唇角,轻笑道:“可醒了?”
木枝:“……”
木枝虚弱无力的眨了眨迷蒙的眼眸,无神的瞳仁转了好久,视线才落在玄禧的脸上。
又反应了好一会儿,他眼底染上惊慌,有气无力的嗫嚅着,唇瓣微动。
他死过一次了,身上少了活气,连出声都做不到。
“别怕……来,喝点水。”
玄禧有些揪心,连忙将昨晚带回来的井水轻轻抵到他唇边,只给他喂了一点,沾湿了口腔和唇,软声安抚:“乖啊,别怕,我没有恶意……昨晚上救了你的汉子,小枝可还记得?我是昨晚把你从张明财手下救来的汉子……”
玄禧不断放软声音,最后甚至夹着声音与他说:“不怕啊,我不会伤害你,你看,我现在也没对你怎么样,对不对?”
“呜……”
木枝就像是只受惊的小鸟,惊慌的盯着他,虚弱的张口喘息,眼泪不受控制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别怕,我不是坏人,更不是什么登徒子。”
玄禧揪心得厉害,哄小狗崽似的,耐心的抱紧护着他的身子,坐在冰凉的地上,不断安抚。
木枝抖着身子掉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你……不哭,不哭啊。”
玄禧看他这样委屈恐惧,心肝儿都快要给他哭碎了:“别哭,可是害怕我?那,那我离远些,好不好?我不会伤害你,不哭啊,待会儿眼睛该疼了……”
“呜……”
木枝虚弱得厉害,濒死前哀嚎求救的小兽似的,哭得呼吸急促,大口大口喘息。
下一秒,他提在心口的那口气绷不住,腰一软,直直又昏死过去。
“小枝?”
玄禧心里一紧,连忙护住他瘦弱柔软的身子,让他靠在脖颈处,蹙眉轻唤:“小枝?”
“咔哒。”
客堂的大门被推开。
玄禧立即护住怀里昏迷的小哥儿,抬眼看去。
张明财捂着肚子,半佝偻着腰,绷着张死人脸进屋,抬眼看见玄禧和自个儿的夫郎木枝抱在一起。
两人对视上。
张明财愣了一瞬,勃然大怒,指着玄禧和木枝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们对奸夫淫夫!贱货,竟然敢背着老子出墙,老子,老子今个儿就打死你们这俩该死的!”
张明财恼得满脸胀红,一边谩骂一边疯狂四下寻找称手打人的器物。
玄禧面无表情,托抱住小哥儿的屁屁站起身,抱小孩似的抱在身前,让他趴在肩头上,与张明财擦身而过,走出院外。
木枝的身子实在残破,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状态。
那一个带着赐福的吻只是暂时吊住了他的命,修复了他身子的外伤,要想把他救活……玄禧要跟阎王爷抢人。
稳住魂,不会这么简单。
玄禧心疼得厉害,肚子里憋了火气。
“站住!”
张明财还不怕死的抄起锄头,怒气冲冲追出来,破口大骂:“老子今天就弄死你们这对狗娘养的……”
但现在不是收拾张明财的时候。
怀里的小哥儿快死了。
玄禧脚步一顿,倏地转回头,看死人似的,冷戾扫了张明财一眼。
只一眼,他抱着昏迷木枝,快步离开了张家的院落。
张明财:“……”
张明财被玄禧那灌满了野性狠戾的一眼看得僵在原地,遍体生寒,愣愣看着玄禧带着木枝走远。
许久,他一个激灵缓过神来,敢怒不敢言。
可自个儿的丑夫郎就被玄禧这样强横的抱走了,张明财攥紧了锄头柄,汉子的自尊过不去,心中怒火腾腾。
他死死瞪着玄禧几乎快要消失的背影,一咬牙,提起锄头就追了出去,一路压低声音喊打喊杀追着玄禧的背影,骂到了山脚。
最后追不上,张明财眼睁睁看着玄禧抱着木枝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里,不敢再跟着他们进山里了。
他在山脚边停下,往旁边狠狠“呸”了一口,叉腰骂道:“他妈的……浪荡的贱货……”
觉得这几句脏话骂得不过瘾,张明财铁青着脸,又骂了许多脏话。
声音在山脚回荡,穿不进深山老林。
*
树枝叶枯黄茂密的深山里,到处都是吃人野兽活动的痕迹。
玄禧抱着昏迷濒死的木枝,快速找了个野熊搭建好冬眠窝的干燥山洞,随手清理干净,捡了个温暖的角落坐下来。
怀里的小哥儿身子开始发抖发凉,唇色惨白,额头上全是虚汗。
这是要休克了。
“小枝?”
玄禧的心脏被高高的提起,忙轻唤他:“小枝?”
得不到半点应答,木枝已经气若游丝。
玄禧咬牙,顾不得昨个儿夜里才给小哥儿赐予了吉兽的祝福,连忙捏开他小巧的唇口,低头吻了上去。
泛苦的津液交换。
木枝发抖抽搐的身子缓缓平息下来。
可是万年吉兽的赐福对于人类来说终究还是太过于霸道凶悍,木枝受不住,他身上还有痕迹的外伤肉眼可见的修复完好,脸颊涨得发红。
再多些,怕是会爆体而亡。
玄禧连忙松开他,低沉喘息,克制得额角青筋暴起。
把濒死的小哥儿再次从鬼门关救回来后,玄禧不敢再碰他一下,迅速调动周身的气息流转,细水长流的蕴养着小哥儿的身子。
“呜?”
山洞外,母熊刨开洞口的干枯杂草,发现自己的洞穴被人类占领了,警惕的龇起牙。
玄禧低喘两口,道:“去赶只活的母羊过来。”
他在和野熊说话。
野熊人性化的一愣,旋即就像是听懂了般,慌忙扭头快步跑远。
不一会儿,几只带崽的野山羊就“咩咩”叫着,惊慌失措的蹿到了山洞口。
玄禧抱着怀里虚弱昏迷的木枝,一把抽出绑在腿上的匕首,割了几个巴掌大的竹筒,挤下满满五个竹筒的山羊奶,随手生了火,将羊奶煮开。
带着膻气的奶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玄禧连忙吹温了羊奶,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喂给怀里昏迷不醒的小哥儿。
木枝本能的渴求食物,即便昏迷中没有意识,求生的本能仍让他急切的囫囵吞咽,好几次被呛着。
玄禧紧抿着唇,眼底情绪汹涌。
眼看木枝干瘪凹陷的肚子缓缓撑起了些许弧度,不再凹陷得厉害,也不过才给他喂了小半罐羊奶而已。
只竹筒的三分之一。
玄禧揪心得厉害,不敢让他一下喝太多。
从早上到傍晚,才少量多次的给怀里昏迷的木枝喂完一竹罐羊奶。
入了夜,深山老林黝黑,伸手不见五指。
远处,无数空灵幽远的野物鸣啼,或像女人呜呜哀哭,又像孩童咯咯脆笑,节奏感很强,听得人毛骨悚然。
洞外,被霸占了巢穴的野熊不见了踪影,瞳仁泛着幽幽绿光的无数野物隐藏在树丛黑暗中,对山洞里的人类气息虎视眈眈,仿佛下一秒就要蹿进洞里来,将他们撕咬吞吃。
玄禧盘腿坐在山洞的干草上,闭目养神,不断用自身吉兽的气息蕴养着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昏迷不醒的木枝。
深夜,他倏地睁开双眸。
外面,野熊赶了一头野母牛过来。
玄禧垂眸看了一眼怀中脸蛋没有丝毫血色的小哥儿,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抱着他轻手轻脚起身,挤牛奶,煮牛奶,吹温,给他喂食。
如今天下旱涝交加,到处缺衣少食,即便是有银钱,人家都不卖粮食。
若不是在山里,昏迷的小哥儿真没什么流食可吃的。
玄禧操碎了心。
*
第三天凌晨,山里晨雾弥漫。
天色还早,秋日阳光还未升起,到处昏昏沉沉。
玄禧半个时辰前给昏迷不醒的木枝喂了牛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该再喂一次了,刚睁开眸子,怀里的小哥儿难受的呜咽一声,也跟着缓缓睁开了双眸。
木枝还是没什么气力。
他身上连日不见好的,被张明财暴打后留下的淤伤已经恢复如初感受不到疼了,只是浑身还发软发虚。
缓了许久,他眼眸才聚了焦,虚弱的眨了眨迷蒙的双眼,纤细修长的眼睫毛微颤,一下就撞进了玄禧温柔含笑的眉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