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整个人栽进了伏寂怀里,脑袋埋在他颈间的位置,微一侧脸,少年修长流畅的颈线映入眼帘。
冷白皮下,流淌着令她浑身颤栗的鲜血。
喉咙微动。
盛棠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急促的喘了口气,想再凑近些。
额心咒印闪烁,她脑海不断重复着个声音:不喜欢不喜欢,别碰别碰别碰.......
她清醒过来,像被颀长身躯烫到,从伏寂怀里挣脱出来,站稳了身形。
伏寂嘴边微末弧度凝固。
廊下轻悬的灯笼,不知何时灭了,乌云遮掩了一片月色。
从走廊尽头穿来的冷风,吹在伏寂身上,他垂着眼,注视着咬唇一脸正气的盛棠。
她竟然克制住了。
是之前给她喂的太饱,还是冰蚕毒冷不疼她。
伏寂不理解,重新伸手去抓盛棠胳膊,这次女孩反应比之前大多了,他还没碰到她,便像受惊的兔子蹦了起来,一下跳到步之外。
盛棠一脸警觉和浩然正气:“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伏寂脸色沉了下去。
保持了一定距离,盛棠警告完,待急促的呼吸渐缓,才抬眸看向突然拦在前路的身影。
这一看,她呼吸不自觉又紧了紧。
身后铺着条长长廊道的少年,一袭红衣,两指宽的金带绑着乌发,本就俊美的五官,在这些华贵服饰的衬托下,俊到有股蛊惑人心的妖异,能教人轻易沉溺其中。
幸而他有双漆黑的眼,里面裹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一对上,再耽于其中的人,也会瞬间清醒过来,被压迫感逼退。
微微看愣的盛棠,看到黑眸中的森然回过了神。
俊美妖异不是错觉,少年周身就透着妖气。
怀疑是哪个变了幅好皮囊来勾引人的小妖物,盛棠腮帮鼓了鼓。
可恶。
现在的小妖胆子这么大了吗,明目张胆的来仙门,还敢在她面前现身。
冷静下来,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盛棠摆出宗主的姿态,淡淡开口道:“你是谁,来我合欢宗有何目的。”
伏寂垂眸,视线落在盛棠额心,面色看不出喜怒。
他来合欢宗的路上,已经听穷奇说过她中了情咒,故而一直缠着个叫兑一的少年。
伏寂轻嗤。
就算没有情咒,知道萧兑一是萧楚润,结果是一样的。
她本就喜欢他,兜兜转转还是如此。
说是赏月,方才皎白月光在空,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大半时间看向了萧楚润。
她眼神专注,好像除他之外,看不到其他东西。
伏寂紧抿着唇,冰凉指尖嵌入掌心。
她以前也这样看过他。
这里是宗主居住之地,里外都有影卫,一点动静都会被洞察。
盛棠正想劝不知名的小妖物,打哪来的回哪去,身影靠近。
还没反应过来,修长手臂将她半拢着,下一刻,盛棠青丝如墨散开了。
伏寂手里多了条发带。
他骨节分明的五指碾了碾,发带碎成寸片,被无情的扔在了地上。
拆了她发带的人,转眼消失。
盛棠看着脚边碎片,目瞪口呆,半晌深吸了口气,什么无礼小妖,发带招他惹他了。
盛棠召来影卫,让其加强戒备后回了房间。
深夜,她却没有睡意,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坐起身拿出了小白片。
她记起来了,那不是小妖,是系统口中的任务对象。
想起自己斩钉截铁说不做任务的话,盛棠嘴角抿了抿。
是真做不了了,她一靠近别的男修,就浑身不自在,不仅本能地排斥起来,而且在刹那,会有产生强烈的负罪感,好似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花长老说,她这是中了情咒,太讲情德了。
禁风门门主当年也给祟宗主施过咒,但祟宗主只被影响了个把月,就靠从小坚定的,长大要拥有整座森林的意志,强行战胜了咒术。
门主没能得逞,如今,便趁她还没有那么坚定的意志前,强行给她掰正,以免她像祟宗主那般四处祸祸。
情咒是万俟侯自创法术,他亲手施的咒术,没人知道解咒之法。
除了祟宗主这个靠自身强行战胜外,其余中咒之人,至今都很情德,眼里只容下一个人,其余人都是浮云。
盛棠现在就很有情德。
她大半夜坐在茶桌边,喉咙干渴得好似快冒烟了,喝了再多水都无济于事。
一想到伏寂冷白皮肤下,散出的灼热血气,她像找到了世间最解渴的甘霖。
但即便如此,少女还是坚持喝水。
不行,她有喜欢的人了,不能与旁人纠缠不休!
坚定的念头不断在脑海中打转,她额间的咒印闪烁,一脸正气宛如坚定的卫道者。
窗外,凝视着这幕的黑眸,眼底一片阴霾。
穷奇蹲守在后方,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站在窗边的伏寂。
许久,挠了挠脑袋。
它认识龙主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瞧见他这般反常,浑身戾气不知所起,又找不到出口,只能堆积在心间。
它本以为,龙主是喜欢盛棠,看到她跟另个男修亲近,故而盛怒。
来合欢宗的路上,它已经做好了龙主去杀了那男修,把心慕之人夺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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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凶兽的解决方式,简单粗暴。
可它没想到,龙主竟然什么都没做。
不可思议。
他们凶兽天生领地意识强,占有欲更强,属于自己的东西是碰都不许别人碰的,何况是喜欢的人。
穷奇有些茫然,在伏寂抽身离开时,忍不住开了口。
“龙主不去猎杀那男修吗。”
按穷奇的认知,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有人争抢,都有个永远的解决途径,就是谁打赢了,属于谁。
在它看来,伏寂应该立即和萧楚润打一架,拎着萧楚润血淋淋的脑袋,扔给盛棠,她自然就知道他的厉害,乖乖弃暗投明了。
伏寂没理它,深红身影站在梅树下,朝窗外看了眼,划破苍白的指尖。
鲜血溢出。
他垂着眸,将殷红的血不紧不慢地抹在窗外梅树上,这才开口,“我说过,不是,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穷奇更难理解了:“既然如此,龙主为何回到此地,这里已经没有妖丹了。”
伏寂浑身戾气一顿,散了散,他蜷起指尖,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去哪。”
穷奇愕然,赤红的兽眼盯着树下人身少年。
虽然不可思议,但它看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低落与孤寂。
可凶兽都是形单影只的,就像它,从头到尾独自守着自己的地盘,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也不会觉得孤寂。
穷奇爪子抓了抓地,隐约明白了什么。
凶兽是享受孤独的,龙主是入世了,据说有了人修的情感,才会在孤寂中感觉到悲伤,因为没人喜欢孤独。
难怪,龙主这些年没有像它那般,找个深山老林盘踞,而是一直在人间走动。
可是七年前,他看到,发间冒着两只小龙角的男孩是孤零零一人,年前,他看模样青稚的少年还是一人,这次他见到,龙主还是一......
倒也不是。
穷奇想起一会不见,就迫不及待找龙主过去的少女,她好像时刻注意着他,怕他不见了似的。
穷奇眨了眨兽眼,那就是喜欢了,可龙主双双否认,穷奇无奈地摊开爪子:不懂。
伏寂拇指拂过殷红的梅枝,一阵风吹过,鲜血的气息飘入了窗内。
她今夜,是睡不安稳了。
伏寂垂下手,睨了眼没有人世阅历的穷奇。
它竟然认为他喜欢她。
他怎么会喜欢一个想要拿他当炉鼎,还把他当成别人的人。
他只是把她当成他的小灵宠。
一个阴差阳错自己凑近,又趁他不在,投奔了别人的灵宠。
杀了她心心念念的萧楚润有什么乐趣,他得让萧楚润看着,让盛棠明白,无论她喜欢谁,想留在谁身边......都没用。
她是离不开他的。
只能依赖他,留在他身边。
绵绵细雨在风中斜落,站在夜色中的身影,黑色额发微湿。
少年透过梅枝看向屋内的眼,染上一抹近乎偏执的阴郁。
他的,就是他的。
躺在床上的盛棠,体内的躁动好不容易平缓了些,半梦半醒间,嗅到难以言喻的鲜甜味道。
她迷迷糊糊的起了床,来到窗边,发现一束放在窗台的梅枝。
心神微动。
盛棠抱着梅花枝睡了一夜。
次日,绵云进屋,看到她耷拉着脑袋,一副萎靡的模样,吓了跳。
盛棠抬头,唇间含着片梅花瓣,整个人欲言又止。
绵云会错意,以为盛棠想赏花,无奈外面雨下得实在大,她轻声安抚着中了情咒的宗主,转头向花长老说明了情况。
不一会儿,一袭蓝衫的萧楚润就被带来了。
萧楚润知道盛棠中了情咒,要是看不到他,会下意识觉得不安,故而很配合的来了。
他还带了盘棋。
萧楚润的到来,确实让盛棠烦闷的心情缓解了许多,但只是有所缓和,她仍觉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两人临窗对弈,盛棠怀里抱着暖炉,一手持白子,目光不时瞅向窗外的梅树。
萧楚润很快注意到,微微一笑:“盛宗主喜欢梅花。”
盛棠看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另个人的清俊少年,一刹那,脑海不受控制的,涌起浓浓的心虚和负罪感。
她怎能如此,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在情咒强大的念力下,盛棠瞬间清醒过来,笑吟吟地和萧楚润对弈。
但没多久,她又忍不住瞥向梅树,这次,她竟然看到了明目张胆倚在树下的修长身影。
像看出她心中所想,伏寂眼眸微眯,无声道:“要过来找我吗。”
盛棠持棋的指尖一抖,白子‘啪嗒’落在棋盘上。
“怎么了。”萧楚润睁着清澈眼眸,疑惑地看着对面的盛棠。
盛棠腮帮鼓了鼓,说不出话来。
那位置,萧楚润不回头是看不到的,大概仗着这点,伏寂还有恃无恐的站在树下,动了动唇:“不来我就走了。”
盛棠:“......”
他当着她的面,将食指放在唇边,
一滴血顺着苍白指尖淌下。
盛棠呼吸一滞。
少年睁着漆黑的眼:“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