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星禾头脑一片空白。
她手指颤抖着,捡起那本简陋的草稿本,小心翼翼地翻开。
窗外蝉鸣阵阵,她的呼吸蓦的停滞。
少年的字迹清隽,就连草稿都整洁工整,唯独写到「关星禾」这三个字时,一字一字笔走龙蛇,格外的压抑狂乱。
这意味着什么?
一瞬间,好似所有的声音都从关星禾耳边淡去。
只留下时岁那句——
「说不定,他也喜欢你」
一切的一切,犹如散去的雾气,变得明晰起来。那些怜惜的保护,沉默的离开,也一瞬间有了答案。
但他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呢?
是因为关城宇和他说了什么吗?
六月里,连风都是燥热的,手机急速地震动了两下,是贺灼的信息。
「星星,我大约后天中午1点会到」
她紧张地缩了缩手指。
过了半晌,才回道
「嗯,毕业典礼2点开始,应该来得及」
有些话,还是要亲口说。
~~~
毕业典礼那天,阳光格外耀眼。
典礼
关星禾还
时岁凑过来,“怎么了?他还没来呢?”
“可能有些事情耽搁了。”关星禾叹了口气,“看来只有你了。”
其他人都被父母家人簇拥着,只有关星禾这里孤零零的一个人。
时岁拍拍她的肩,“没事没事,我订了花,一会儿绝对不会给你丢面的。”
毕业典礼很快开始,学生们穿着博士服,依次台上领取毕业证书。
附中的典礼很隆重,几乎像是一个小型的音乐会。
礼堂里开着温度宜人的冷气,悠扬的音乐声中,关星禾却坐立不安。
时岁偷偷出去了,没过半晌,抱着一大捧花儿回来。
“送你。”
“玫瑰?”关星禾诧异。
花上还沾着露水,开得正娇艳。
时岁说:“你不是相通了,要表白吗?拿着用。”
捧着这么一大束耀目的花儿,旁边的人都好奇地往这看。
关星禾有些尴尬,领了毕业证,就拉着时岁出了礼堂。
阳光炽热,她
是向远。
少年身后是耀目的骄阳,他穿着妥帖的衬衫,干净整洁,像是走
他看了眼玫瑰花,有些局促的抿唇,“星禾,你现
时岁很有眼色的离开了。
旁边便是小树林,微风轻拂,树下落下一片碎影。
向远笑了一下,“我原本以为赶不上了,毕业快乐。”
“谢谢师兄。”捧着那样大的一束花,关星禾手都有些酸,但她还是礼貌的笑笑,“麻烦你大老远跑过来一趟。”
向远比她高一届,一年前就考上了海音,赶过来一趟不容易。
向远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跟我还这样客气。”
四周很安静。
向远低眸,声音沉沉,“我就要去m国了,来跟你道个别。”
他知道自己没有可能,但还是想
年少时的情窦初开,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向远看着那束玫瑰花,心底一片酸涩,“你...和他
那个写贺卡的少年。
他甚至没有说出名字,关星禾就明白了过来。
“还没...。”女孩儿眸见漾起光亮,“不过应该快了吧。”
向远眼底黯然,他低声说:“那先提前祝福你了,以后来m国,记得找我。”
她点点头,“师兄,一路顺风。”
“你会找到更好的人的。”
向远心中又苦又涩。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说出来。
他低声唤:“星星。”
就再放纵一次,给自己这么多年的暗恋,一个完满的结果。
他浅淡的眸中含着一丝祈求,“可不可以,拥抱一下。”
...就当是,朋友之间,送别的拥抱。
阳光炽烈。
“星星。”
不远处传来一道低沉却急促的声音。
关星禾猛地抬眸,对上不远处一双漆黑阴沉的眼。
她心脏骤然一缩。
阳光穿过树叶,一缕缕落下来。
少年穿着白衬衫,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俊朗的眉目间全是汗水。
他风尘仆仆,满是倦意,只一双锐利的眼,如剑一般穿过炽热的空气,死死地摄住她。
“过来。”
被别人的准男友撞见这样一幕,向远抿抿唇,不甘地走了。
树林里只余下两人。
关星禾心跳如擂,轻轻地走过去。
贺灼低声说:“对不起,飞机延误来晚了。”
飞机延误里一个小时,附中门口的道路又堵车,他只能跑过来。
却没想撞见这样一幕。
他垂眸望着那一束娇艳的玫瑰,喉间涌起阵阵苦涩。
“他...”贺灼张了张嘴,又猛地滞住话头。
这一切,不是显而易见吗?自己还问什么呢?
心脏像是被生生挖去一块,连呼吸都能感受到疼痛。
他说:“那个人...不好。”
就这样走了,没有一点担当。
关星禾弯了弯眼,“是吗?”
她故意道:“我觉得他挺好的啊。”
她扳着手指,“人长得斯斯文文,平时也很温柔,还会弹钢琴,诶,你走那么快干嘛?”
少年步子又大又快,走起路来都像带着风。
关星禾抱着花跑了几步,才拽住他的手。
“你等等我啊。”
少年一边手僵住不动,停了几秒,才颤抖着挣开。
“别说了。”他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压抑。
她每说一个字,心上的刀就像扎深了一寸。
是啊,她总有一天会喜欢上别人,可那一天真的到来时,贺灼才
就像她说得那样,那人什么都好。
长得斯文,说话温柔,会弹钢琴。
而自己呢?
不说家世背景,自己没什么朋友,性格孤僻又不讨喜,也...不会弹钢琴。
和她喜欢的类型,一点儿边都沾不上。
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绕过来,贺灼垂眸,撞上那双温柔的眼。
远处的夕阳落下来,绯红色的晚霞衬得她白皙的巴掌脸娇艳极了。
她眸底是欢欣又柔和的笑意,“我还没说完呢。”
贺灼绷着脸不想再听,可一边胳膊却被女孩儿抱住。
坚硬的小臂能清晰地感知到女孩儿柔软的身体,带着点醉人的馨香,让他浑身燥热。
贺灼心中无措又恼恨。
她知不知道,这样的举动有多不恰当,即使是兄妹,也不可以!
可他对着她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只能低低道:“你先放开我的手。”
“我不。”关星禾眼儿弯弯,“你听我说完。”
还不承认喜欢她,这都被气成什么样了。
真能憋。
被她拽住的那只手僵硬得像石头,一动也不动。
关星禾认真地说:“他虽然挺好的,但我不喜欢他。”
她心脏砰砰跳,望着少年坚毅锐利的侧脸,鼓起勇气,轻轻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盛夏瑰丽的烟霞落
贺灼垂眼,黑眸中映出女孩儿羞涩欣喜的模样。
他喉间干涩,一字一句都像是挤出来的,“你不用和我说这些。”
他说不出任何祝福的话。
可女孩儿轻轻松开他的手,将盛开的玫瑰递到他怀里。
她眸中是灿烂的六月骄阳。
“但那人是一个胆小鬼,我一直等着他先说出口。”
贺灼捧着那束玫瑰花,呆
他脑海里蓦得出现一个荒唐至极的想法,但顷刻间,就被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呢?
少年贫瘠无望的人生,鲜少得到什么关爱。他尝过无数次希望落空的滋味,所以不敢提起一点儿奢望。
女孩儿靠近一步,明眸像是燃了火焰,声音却低下来,带上了点隐隐的期待。
“你说,他会不会喜欢我?”
他胸膛中压抑的情感几乎溃不成军。
“会的。”
玫瑰花外绕着的色砂纸,被少年攥得沙沙作响。
灿烂的夕阳里,女孩儿的眼眸顷刻亮起来。
“那你觉得我该和他表白吗?”
贺灼心里怒火翻涌。
她到底还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他将手中的玫瑰花塞进她的怀里,“不应该。”
他急于离开,无比害怕女孩儿看到自己眼中无法掩盖的嫉妒。
可女孩儿却一把将那束花扔开,死死地挡住他的去路。
她一步步靠近,声音渐渐地带上了颤。
“我也觉得不应该表白。”
最后一缕夕阳消失
“应该...直接上手。”
树林外的路灯突然亮起。
贺灼感觉颊边拂过一点温软的触感。
很烫,很热。
像是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