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打工的第七十一天
警察的职位调动原来是这么容易的吗?竹泉知雀长知识了。
想想也是,卧底工作压力大死亡率高,酒厂又是个没人情味没五险一金的黑心组织,红方卧底呆在酒厂一定又压抑又窒息,每天以泪洗面,顶着流泪猫猫头表情上下班。
这样的他很需要蓝天白云大海治愈心灵,打报告申请换岗来做海警也属情理之中。
竹泉知雀:当海警就当海警,抓逃票抓那么积极做什么!懂不懂与人方便于己方便的道理!
富婆如她又不是自愿逃票的,你知道徒手打碎石膏一路忍者跑奔向海岸跳水潜泳攀上船身有多累吗?铁人三项冠军都要跪在地上叫爸爸,打工人她容易么!
竹泉知雀:请叫我Iron Man,我是Iron Man。
铁人,一位真正的铁人屹立在海洋之上。
竹泉知雀甩了甩头发,发梢的水珠被她甩得洒了安室透一脸,金发男人错觉地以为自己正在给猫咪洗澡。
“从我身上下来。”安室透低声说。
“你先承诺不计较我逃票的事。”竹泉知雀讨价还价。
她的双腿压制着男人的大腿,双手按在他小臂鼓起的肌肉上,如一张弯起的弓弦。
雌雄莫辨的年轻人轻得仿佛能被一阵风吹走,安室透感觉自己随时能把她掀翻。
可压制在他四肢上的力量是实打实的,几个要命的穴位被牢牢钳制。
她的手上一定沾过人命,才招招都是杀机。
想来也是,一个加油站说炸就炸的疯狂之徒能守法到哪里去?警方零伤亡是她刻意控制的成果,算是未来合作的诚意。
炸完加油站不见悔意,今天倒是纠结起船票的问题了,自由人真是难懂。
“你回头把票补上。”安室透说,“纠正一下,我不是海警。”
“那你抓逃票抓这么积极做什么?”竹泉知雀不理解,“跨部门执法不用打报告吗?警察先生。”
竹泉知雀没有意识到,她从海里爬上来的样子像只枉死的水鬼,别说安室透,琴酒看到了都会正义执法,给她一子弹。
安室透抬起膝盖抵住竹泉知雀的小腹,眼神凌厉地示意她下去。
好凶哦,警察先生在酒厂卧底太久沾染到琴酒凶狠的风气了吗?
竹泉知雀掀起衣角抹了把脸,从安室透身上翻下来。
身形削瘦的年轻人只穿了一件单衣,她掀起衣角的一瞬间,大片雪白映入安室透眼中。
他平日路过街头篮球场,总看见打球打得浑身是汗的男生揪着衣角擦脸,雄性荷尔蒙爆棚。
旁观的小女生捂着脸尖叫,安室透是在警校念过书的人,习以为常地走过。
他从没觉得这个动作有这么不对劲过。
黑色短发的年轻人神色自若地掀起衣角擦脸,对方或许觉得身为同性没什么可避讳的,安室透却无端想强硬地拽着她的手把衣服扯回去。
“海水真冷啊。”竹泉知雀拧干衣角,手指搓了搓手臂的盐粒,“要是能换件衣服就好了。”
她看了眼有别于阴影处的阳光,有点想躺平在甲板上,像晒咸鱼一样把自己晒干。
“警察先生,你风纪问题不归你管吧?”竹泉知雀确认道,“我准备把自己挂在桅杆上晾一晾,你知道哪根桅杆紫外线最强吗?”
她鞋袜湿透,脸色却很轻松,目光随着一只飞过甲板的海鸥,墨色的瞳孔映出雪白的羽翼。
自在,随性,神秘,安室透只能以这三个词语形容对方。
初次见面的临时修理工戴着鸭舌帽和防尘口罩,顺从地被安室透袭击按在墙上,语气中含着惊慌与无措。
安室透后来回想起来,被他按在墙上的年轻人稳稳拎着一桶满溢的油漆,动作间没有一滴油漆漏在外面。
还有两人一起挤在车厢里的时候,窄到翻不了身的空隙中,她的额头抵在安室透胸口,双手背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安装好炸。弹。
轮船行驶时底部的螺旋桨高速切割海水,吸力的漩涡会将轮船附近的物体强行吸过去搅碎。
在轮船边游泳是安全上的大忌,海水咸湿格外刺眼,她既没有泳镜,穿的又是吸水的衣服,简直无法想象这人怎么敢跳海一路跟着游轮潜泳,又生凭手臂力量攀上光滑的船身。
接近三十米长的船身,究竟是怎样攀上来的?
攀上来不说,连一口气都没歇地和他打了一架,停战后像没事人一样扯着湿哒哒的衣服,一副好想把自己连人带衣服挂上桅杆暴晒的向往表情。
越难以看透,越叫人忌惮。
安室透不可能放竹泉知雀把自己挂在桅杆上,虽然这家伙换了幅易容,但安室透相信琴酒定然对深山基地实验楼惨遭搬迁一事印象深刻。
他能认出刷油漆的临时工,万一琴酒也认出来了呢?
安室透:穆尔贝斯号会被他们两个打沉船吧……
不能细想,不能细想啊。
他必须把人拴在身边看牢了。
“你逃票上船之前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安室透说,“比如,住哪里?”
一客一房,有票才有房。
“我有想过。”竹泉知雀点点头,“我可以睡在腌菜的桶里。”
“工作就是这样,没办法挑剔环境。”她老气横秋地抱起手臂,“后厨远不是我呆过最恶劣的环境,至少趁水手不在我还能搞点生鱼片吃,条件不错了。”
某种意思上,安室透很是佩服她。
“工作?什么工作?”金发男人换上开玩笑的语气,眼神却异常冷静,“难不成有人雇佣你炸沉穆尔贝斯号?”
竹泉知雀:“视情况决定,不无可能。”
“别紧张,警察先生。”她掏了掏空空如也的裤袋,以示清白,“你看,我什么作案工具都没带呢。”
这个人最危险的,便是无从判断她哪句是玩笑,哪句是实话。
安室透曾把她在实验楼外墙上刷拆迁标志的话当作笑谈,事后付出了瞳孔地震的代价。
自由人,自由起来不是人。
她确实浑身湿透,两袖空空地登船,可谁能保证她不会利用船上物资策划一场惊天沉船案?
穆尔贝斯号上可不是什么作案工具都没有,琴酒、伏特加、莱伊和苏格兰人手一套作案工作,万一被她摸去那还了得?
且不能无视琴酒招安她的可能性,单看胆大妄为这一条,这人和琴酒之间有着天打雷劈般的和谐默契,当场分桃拜把子也不无可能。
危险,太危险了,恨不得拿手铐给这人拷上,一头拴她,一头拴他。
“二楼,207房间。”安室透比了个请的手势,不由分说,“跟我走。”
“欸?”竹泉知雀惊讶道,“你愿意借我浴室吗?我好感动,但大可不必,决定去睡腌菜桶的人没有打理个人卫生的需求。”
“你可以把腌菜桶搬到房间里,也可以选择在我的房间打地铺。”安室透不松口,“无论哪种,现在跟我走。”
警察先生真是个热心人。竹泉知雀嗅了嗅身上的海水味,遵从心的选择:“打扰了~”
她跟在安室透背后,路上遇到的人皆好奇地看着竹泉知雀一步一脚印的湿漉漉惨状。
“在甲板边看风景的时候被打过来的浪袭击了。”竹泉知雀熟络道,“监护人带我回去换衣服。”
“监护人?”路过的女性笑眯眯说,“是兄弟吧?虽然肤色差异很大,但你们感情很好呢。”
“都说要他出门擦防晒霜,总是被以‘小麦色才是男人的颜色!’为理由驳回,我也没办法呢。”竹泉知雀叹气,“是不是啊,哥哥?”
只要她先一步确认兄弟关系,他就不能用“你就是个弟弟”嘲讽她。
安室透加快脚步,在竹泉知雀编造出更多友爱兄弟事迹前打开房门,侧身让她进屋。
“浴室在那边。”他指了指磨砂玻璃门,“你带了换洗衣服吗?”
竹泉知雀回以茫然的眼神。
安室透:好的,我不该问的。
他拉出行李箱,捡了一套自己的衣服丢过去:“先换上。”
竹泉知雀拎起男士衬衫在身上比划:“太大了。”
拿来给她当睡裙还差不多。
“没得挑。”安室透铁面无私,“反正明早你的衣服就干了。”
“好吧好吧,谁叫我寄人篱下呢?”竹泉知雀妥协了,她掀起衣服扇了扇风,“盐粒黏在身上好不舒服,我可以去洗澡了吗?”
她软白的腰肢在衣服下若隐若现,年轻人拎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合着淋浴的水声轻快哼歌。
安室透看着磨砂玻璃上模糊不清的人影,闪过一个念头。
‘没有纹身啊……’
可能是知雀小腹上的蛇纹冲击性太强,也可能是自由人太过随性,他本以为她会在身上纹点什么的。
热气腾腾的水雾驱散了海水的湿冷,竹泉知雀站在喷头下,不紧不慢搓掉皮肤上的盐粒。
她的手慢慢划过皮肤,轻轻按住小腹边缘卷起一点儿的胶质物。
“可不能露出来。”竹泉知雀盯着光洁的小腹,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纹点什么更好看。”
水声停歇,竹泉知雀穿上警察先生借给她的男士衬衫,袖子挽上好几层才露出手指。
裤子也是一样,给她在戏台上甩水袖的既视感,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
安室透坐在床沿边,随着浴室的门打开,热气翻涌的水雾一起涌出来。
黑色短发的年轻人像只笨拙的小鸭子,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摇摇摆摆走出来,额发黏湿在脸颊边。
“肚子饿了。”她一点不扭捏地在地板上坐下来,边卷袖子边问,“我准备去后厨搞点腌菜和生鱼吃,要给你带一份吗?”
安室透:你和腌菜没完没了是吗?
他拎起房间内置电话订餐,点了一份鲑鱼色拉。
“太慷概了。”竹泉知雀赞美道,“要是每次工作都能遇上像警察先生一样大方的主顾,我明年就能攒够钱在乡下买个小房子,金盆洗手归隐田园。”
安室透:“真心话?”
“谁知道呢。”竹泉知雀摆弄电视遥控器,她跳过漫才表演,停在经济致富频道,“但我赞美你的心一定是真诚的。”
年轻人专注地看经济致富频道的主持人大讲特讲,一副迷信致富渴望金钱的模样。
安室透无法确认她展现出的一切是真实还是虚假,对方的演技不掺丁点儿表演成分,浑然天成。
“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竹泉知雀偏了偏头,回忆片刻,“啊,是那句‘下次见面,能叫破我身份的话,我也不介意替警察先生你办事。’”
“算数哦。”她下颌搁在床沿边,眼眸上抬看向安室透,“要收费的。”
“你愿意出多少钱买我?”她饶有兴致地说,“一份鲑鱼色拉可不够。”
如果将人以价值区分,她一定是任何组织的首领都愿意以天价雇佣的存在。
但既然选择成为自由人,她渴求的便绝非实际存在之物。
安室透冷静地看向竹泉知雀:“先情报共享。”
“和上次不一样,你是临时决定登上穆尔贝斯号的。”
“这不难猜。”竹泉知雀摊摊手,“逃票,潜泳,没行李,我像是有准备的人吗?”
“所以很奇怪。”安室透慢慢地说,“假设你受人雇佣,不应该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的登船。”
“为什么不假设我临时起意,想蹭一趟免费的航海之旅?”竹泉知雀支着头,“船上那么多观光客,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不符合我的性格吗?”
安室透:“住在腌菜桶里的旅行?”
竹泉知雀:“适当吃苦也是旅行的乐趣之一。”
滴水不漏,她是兜圈子的能手。
“穆尔贝斯号是从东京开往横滨的游轮。”安室透手肘搭在膝盖上,沉声道,“我们上次见面,你受雇于横滨港口Mafia。”
竹泉知雀:“港口Mafia是大方的主顾,可不会一张船票都出不起。”
“因为港口Mafia没有给你任务,你是在知道穆尔贝斯号开往横滨后匆匆赶来的。”安室透紧盯着竹泉知雀的眼睛。
“每天开往横滨的游轮不计其数,要说穆尔贝斯号有什么特别,只有一点。”
“你和我拥有同样的目的。”安室透肯定地说,“我不需要雇佣你为我工作,与我合作本就是你愿意跟过来的原因。”
短暂的寂静中,竹泉知雀鼓了鼓掌。
“警察先生,和你聊天令人愉快。”她微笑,“看来你的确没有转职成海警的念头,一心一意做卧底警察。”
安室透提起的心脏微微一松。
她承认了,承认自己登船的目的与黑衣组织有关。
自由人最难判定的就是她的立场,上一次合作下一次背叛,上一次坑害下一次援助,如坏掉的天平摇摆不定。
“你是横滨人?”安室透问。
“是还是不是,你想听哪个回答?”竹泉知雀反问。
“劝你一句,别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她懒洋洋地说。
“你瞧,你既不知道我的脸,连我的性别都无法确定,猜测我是哪里的人又有什么意义?”
安室透迟疑了:“你不是男性吗?”
他搜身的时候明明摸到过这人的喉结,短发和偏中性的面容也是,在男人面前不扭捏的行为也是,怎么看也不会是女性……吧?
“别在意啦。”竹泉知雀洒脱道,“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两个性别,把我当成外星人我也不介意的。”
红方卧底也太没有卧底的觉悟了……啊!难道说警察先生有女朋友,所以无法原谅自己不慎与女性共处一室还借她浴室的罪行吗?
“需要向女朋友解释的话,我可以配合。”竹泉知雀正襟危坐,“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第三者插足的缺德事我不干。”
威雀威士忌不是第三者插足,自己ntr自己无罪。
“不用了。”安室透直接拒绝。
他可是放下了坐轮椅的女朋友来执行任务,万一被知雀知道了,渣男的头衔真的会焊死在安室透头上。
竹泉知雀:“安心,我没有说自己是女人。”
竹泉知雀:也没说不是XD
自由人连性别都是自由的。
“我也没有探寻你来历的意思。”对方先退了一步,安室透跟着缓和气氛,“只是看你很在乎横滨。”
“真过分,听着像我是个没有心的一样。”竹泉知雀慢悠悠地说,“就算是我这种戴了很多很多层面具的人,总有可以容身的、卸下面具也无所谓的归处。”
“你不也一样吗?”
戴上很多层面具……容身之处……安室透想到警校耀目的阳光和阳光下笑着的友人。
他升起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他们两个人,或许很像。
立场不同却能互相理解,是好事吗?
不,别去想了。
“关于黑衣组织本次的任务,你了解多少?”安室透正色道。
“楼上四瓶真酒,我面前一瓶假酒。”竹泉知雀指了指天花板。
竹泉知雀:算上我有两瓶假酒,我不说。
安室透:算上我和景有两瓶假酒,我不说。
他们彼此对视,都很满意真酒和假酒的比例。
“穆尔贝斯号是一座观光游轮,以游轮主人贝塔·穆尔贝斯的姓氏命名。本次由东京前往横滨的航行也有贝塔·穆尔贝斯借自己生日炫耀财力的意思。”
“贝塔·穆尔贝斯作为外籍商人,想借生日宴一事联络人脉,参与横滨的港口贸易。”
安室透说着诸伏景光透露给他的情报,是竹泉知雀没能从贝尔摩德口中听到的内容。
“横滨的港口贸易。”竹泉知雀面色古怪,“说到港口,果然是……”
“据说港口Mafia会派人登上游轮为贝塔·穆尔贝斯庆生。”
安室透接着说:“穆尔贝斯先生不希望被打上亲近黑手党的标签,他向外售票允许游客登船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希望能私下与港口Mafia达成合作。”
“出于考虑,港口Mafia应该会派遣非战斗力的谈判人员前来。”
非战斗力的谈判人员,竹泉知雀恍然大悟:应该是干部A!
身为干部却十分无能一男的,赚钱是他仅剩的技能,对外贸易社交的麻烦事肯定被丢到A头上了。
“难怪我没收到消息。”竹泉知雀理解了一切,她已经有了打道回府游回东京继续她的带薪假的念头了。
万一A在琴酒手中遭遇不幸,她一定怀着极大的哀伤在他的葬礼上手捧白花,在“热烈庆贺A与世诀别”派对上难过地少吃一串烤肉。
“港口Mafia的对外贸易,游轮上却有黑衣组织的成员。”竹泉知雀拿到了安室透给她点的鲑鱼色拉,美滋滋啊呜一口鱼肉,“敢问贝塔·穆尔贝斯先生还有几日好活?”
若想逆天改命,不如速速改名舒克·穆尔贝斯。
“黑衣组织派出了三位狙。击。手。”安室透面色发沉,“我怀疑他们的目标不止贝塔·穆尔贝斯一个人。”
只有琴酒知道真正的目标。
楼上四瓶酒参与任务,却只有三个狙。击。手,至于被忽略掉的一瓶真酒,竹泉知雀和安室透默契地没有提。
竹泉知雀:这么一想琴酒对伏特加简直是真爱,即使是无需开车的场合也特意带伏特加来刷资历,大哥的爱令人动容。
想到没有收到的来自琴酒的果篮,她低下头默默扒了两口色拉。
她委屈,但她不说。
“警察先生,你知道很多内幕嘛。”竹泉知雀好奇地问,“你的卧底身份在黑衣组织是不是广结善缘?说不定我听说过你的代号。”
波本没有广结善缘,他倒是有个广结善缘的上司。安室透只见过威雀威士忌两面,但从不同人嘴里听她的名字听了太多次。
威雀威士忌按理足以承担狙。击。手的工作,琴酒为什么没叫上她?
琴酒冷笑:因为贝尔摩德说威雀威士忌腿瘸了。
为了给可怜的女孩子请到带薪假,女明星尽力了。
“我有我的途径,别乱打听。”安室透守口如瓶,看向夕阳渐斜的窗外。
他们谈话途中时间流逝,太阳渐渐沉入海平面,海风阵阵的夜晚即将来临。
三楼,302房间,小提琴盒里的枪械零件被一双干净的手仔细擦拭上油,归拢藏好。
诸伏景光顺着窗户眺望白浪滚滚的黑沉海面,放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计划有变,换个接头地点。】
诸伏景光神色微凝,他和安室透约好在207房间碰头,出了什么事?
没出什么事,安室透握着手机,最后一句话久久发不出去。
他光顾着把不可控因素拴在身边,没想好怎么和景解释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知雀: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第72章
打工的第七十二天
“警察先生是想丢下我和人幽会吗?”
黑发的脑袋从床沿边像雨后蘑菇一样冒出头,全身心贯彻自由二字的竹泉知雀双手扒在边缘,眼里闪烁八卦的光芒。
自由人,自由的乐子人,不是女高中生也不是纯黑坏女人,只是单纯的搞事乐子人。
不必担心社会性死亡的问题,一个劲快活就好,竹泉知雀超喜欢她的新马甲!
自由~像海草海草随风飘摇~自由~像蘑菇蘑菇到处冒泡~
啊!忍不住高歌一曲自由,抚慰带薪假泡汤的心情!
竹泉知雀放飞自我,反正她在正义的红方卧底眼里从来不是个正经人,再不正经一点他也只能强行忍耐,此刻不作死,何时作?
“没关系的,被警察先生丢下我也无所谓。”竹泉知雀快乐地演了起来,下颌搁在床上仰视安室透,双手捂心,“我不过是个独守空房的寂寞青年罢了。你只管去幽会,我来帮你和幽会对象暖床。”
“哎,你什么时候能正视我的努力呢?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啊。”
安室透:这就是我为什么必须更换接头地点的原因。
要是让诸伏景光知道他在房间里收留了这么个玩意,他风评被害。
金发男人没有理会盘腿坐在地上调侃他的年轻人,他看了眼屏幕上的短信,站起身。
“你要出门吗?”竹泉知雀从床上顺了个枕头抱在怀里,指尖敲打枕面,“我不会多嘴的,无论警察先生是去见自己的幽会对象还是埋伏在船上的线人——亦或是和你同岗位的同事,我保证缄口不言。”
“我指的是海警。”竹泉知雀对上安室透沉下来的灰紫色眼眸,她弯了弯唇角,“没有说是卧底警察,你不要太敏感了。”
“好了,去吧去吧,别耽误时间。”她不再看安室透,转而端起没吃完的鲑鱼色拉继续看财经致富节目,“我的衣服还没衣服晾干呢,可没法出门见人。”
屏幕晃动的光影打在她年轻俊美的脸上,时不时低头扒色拉吃的动作十足生活化,仿佛她是安室透关系不错的朋友,他出门办事,她留下来边看电视边不走心地看家。
令人不知不觉丢弃警惕心,又因她仿佛无心之言的话语寒毛耸立。
……故意的吗?
房门在安室透身后合拢,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归于寂静。
竖起耳朵等了三秒,竹泉知雀果断把遥控器丢到一边,不再看她一点儿兴趣都无的财经致富节目——富婆嗤之以鼻,勤劳致富才是不朽真理——电视沦为背景音乐播放器。
“正义的红方卧底最后一秒看我的眼神,好恐怖。”竹泉知雀抱住手臂,心疼地抱住不小心知道太多的自己。
警察先生出门是为了和人幽会——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推理,如果不是必须和人接头的任务,他怎么可能放她一个危险分子独自在房?
别以为竹泉知雀没看出来,男人的眼神不止一次瞥过她的手腕,绝对满脑子都是手铐play限制自由。
竹泉知雀:我可是和太宰君进修过开锁技能的能工巧匠,可别小看横滨开锁小王子的本领!
她才不像夏油杰,开锁都要奴役咒灵,竹泉知雀是自食其力派。
正义的红方卧底,一看就是为大义牺牲私情的正派人士,他的幽会肯定不是和小情人,不是他的线人,就是他的同事。
竹泉知雀稍稍诈唬了他一下,得到超级可怕的骇人眼神。
“我不会被灭口吧?”竹泉知雀用力抱紧自己,认真思索,“何必呢,卧底不为难卧底,我又不会找琴酒打小报告。”
警察先生都给她买鲑鱼色拉了,她怎么也不会恩将仇报到上楼找琴酒,告诉他:你带的三瓶酒里起码有一瓶是假酒,烈酒瓶里装着代表红方的西红柿汁。
“伏特加,莱伊,苏格兰。”竹泉知雀掰着手指数过去,“谁是警察先生的好朋友?”
首先排除伏特加。
“如果伏特加是卧底,大哥就太惨了!”竹泉知雀捂住心口,仿佛替琴酒受伤,“大哥是多么信任伏特加啊!这份信任的重量堪比富士山和铃木塔加起来的重量,沉沉压在大哥心头。”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说伏特加是卧底。
多疑的琴酒,残酷的琴酒,冷血的琴酒,他这些年辜负了多少人,唯独没有辜负永远在他身边默默开车的伏特加。
心爱的保时捷356A给他开,镀金刷资历的任务带他来。无论风吹日晒,高瘦个身边永远有壮汉男伫立,这对没头脑与不高兴组合出没在黑衣组织各个基地,是酒厂最靓丽的风景线。
“倘若伏特加背叛了琴酒,我对酒厂最后一丝同事爱的信任也将消失殆尽了。”竹泉知雀不愿接受,她心怀希望,决不相信这残酷的现实。
“再说了,伏特加的智商不足以支撑他上任卧底这份地狱难度的职业。”
卧底可是非常严肃的工作,工作上的困难多得数都数不清,一难接一难。
拿竹泉知雀举例,她算是很有能力的人,饶是如此卧底初期也吃足了苦头。
比如辍学儿童再上学的苦,比如理科全科文盲的苦,比如天天熬夜通宵不得安眠的苦,比如一边怀念港口Mafia食堂一边啃便利店饭团的苦……
那么多那么多苦难,亏她身残志坚地挺了过去,被大哥溺爱的伏特加做得到吗?
据竹泉知雀的观察,伏特加有除开车以外技能的可能性堪比琴酒倒立洗头——也就是绝无可能。
竹泉知雀:等等,琴酒真的不会倒立洗头吗?
她和琴酒头发长度差不多,她会,琴酒说不定私下也尝试过。
竹泉知雀:想看。
发出渴望的声音。jpg
“伏特加是卧底唯一的可能性,唯有公安另辟蹊径剑走偏锋,在无数候选者中挑出一位大智若愚的铁憨憨!他将琴酒的智商拉到和自己一个水平的低谷,并用自己丰富的二货经验打败了英明神武的琴酒大哥。”
竹泉知雀不由得思考起这种可能,聪明人总容易想太多,蠢货凭什么不能是卧底?
倘若伏特加是卧底,他在这一行的地位堪称竹泉知雀的大前辈,是值得她花钱求他开班教学的水平!
“不不不,我不接受。”竹泉知雀用力摇头,“我可以接受我期末考试数学挂科,但不能接受伏特加是白切黑的高智商智者。”
为了守护她和全酒厂的三观,请你不要背叛大哥的信任,伏特加!
“排除伏特加,还剩莱伊和苏格兰。”
莱伊和苏格兰之间选一个红方卧底,竹泉知雀认为是苏格兰。
这并不是因为她抓到过苏格兰的把柄,只单纯因为另一个选项是莱伊。
“莱伊,绝对是黑方。”竹泉知雀笃定。
他没有理由不是黑方,哪怕竹泉知雀和他不熟,只稍微听说过他的事迹都能判断,莱伊是纯粹的黑方人员!
“想想看,他是怎么进入组织的?”名侦探雀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眼底划过一丝亮光。
大马路上!被黑衣组织一名女性成员的车撞到!碰瓷医药费!利用人家的愧疚心交往!靠人脉拿到酒厂offer!飞速获得代号!沉迷任务忽略女友!渣男!
以上的感叹号和断句不是竹泉知雀原创,是她在组织旗下的酒吧写作业的时候听同事讲的。
该同事或许是嫉妒莱伊拿到了代号自己却还是无名氏,举着啤酒杯激昂慷慨大骂莱伊,竹泉知雀吃瓜吃得作业差点没写完。
咬着笔杆写不出题的黑发少女放弃似的丢下纸笔,一边举手高呼“全场我买单”,一边“安可!安可!再来一段!”
酒吧气氛瞬间火热,小富婆一掷千金,听了一肚子八卦。
无名氏:“莱伊身手明明那么好,却被一个普通女人的车撞到,他绝对是故意的!”
竹泉知雀:“嗯嗯!”
无名氏:“他一定是早早看中人家美色,特意等在路边碰瓷,阴险!”
竹泉知雀:“嗯嗯!”
无名氏:“哈哈,但是莱伊没想到他猎艳猎到我们组织头上了,都是报应!”
竹泉知雀:“嗯嗯!”
无名氏:“莱伊这个渣男,他根本不是怜惜女朋友才为组织做事,只是无业游民企图靠裙带关系给自己找工作罢了,小人!”
竹泉知雀:“嗯嗯!”
莫得感情的嗯嗯机器深得同僚的心,无名氏在酒精作用下说出掏心窝子的话,以“渣男莱伊”为话题口若悬河大讲特讲,竹泉知雀录音录得手机差点没内存。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莱伊是组织头号大渣男,洗不白的那种。”竹泉知雀拍了拍烂醉如泥的无名氏肩膀,“这么可恶的人,必须让他知道同事对他的排挤,我明天就代你去找他。”
无名氏被酒精荼毒的大脑没有领会竹泉知雀的意思,他傻乎乎的大着舌头笑:“好、好,麻烦你了。”
第二天,竹泉知雀履行承诺,带着录音找上莱伊。
她画了个路人妆,在路上与莱伊擦肩而过时撞了下男人的肩膀,压低声音:“别以为你诸事顺利。”
小巧的U盘掉进莱伊口袋,竹泉知雀混入车水马龙的街道,不见踪影。
真恶役搞事不回头,竹泉知雀没有看见赤井秀一冰冷严厉的眼神,FBI谨慎地掏出口袋里的U盘,立刻拿回家分析。
他先提取指纹,一无所获。赤井秀一深呼吸,做好万全准备,插入U盘,点击播放音频文件。
剧烈的夜店蹦迪声险些震碎了音响,赤井秀一赶在邻居敲门投诉前连按音量键,终于在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中找回了听觉。
“全场消费由大小姐买单!”仿佛某黄金台gg里传出来的声音混杂在迪斯科中,“喝!尽情地喝!安可的声音在哪里!再喊得热烈一点我才继续往下说!”
如临大敌的FBI:???
什么玩意?
赤井秀一隐约有种事情的发展与他的预想大相径庭的预感,但他不得不继续听下去。
“嗝!我继续来讲,新人中的异类,组织头号渣男——黑麦威士忌的故事!”
隔着音频仿佛都能嗅到浓郁的酒气,赤井秀一坐在计算机前,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听完了无名氏对他长达三小时的诋毁。
音频中除了蹦迪的背景乐、嘈杂的路人声和无名氏的演讲外,最突出的便是跟在无名氏每段发言后的“嗯嗯!”声。
嗯嗯铿锵有力,全程捧哏,异常捧场,硬是引着无名氏讲了赤井秀一三个小时的坏话,一句不带重样。
音频在漫长的难熬中总算走到尽头,赤井秀一终于听到一段非诋毁的对话。
“这么可恶的人,必须让他知道同事对他的排挤,我明天就代你去找他。”
“好、好,麻烦你了。”
赤井秀一这才知道他今天好端端走在街上突然被人带U盘冲撞放狠话威胁的原因。
赤井秀一:你们酒厂员工没正经事可干吗?
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身为卧底的自己太过勤奋,导致真正的黑衣组织成员无所事事。
这个组织难道是靠卧底撑起来的吗?
离谱!
赤井秀一坐在计算机前思考了很久,听音频中的内容,虽然组织有人对他晋升太快十分不满,但总体对他的印象都是恶人。
换个角度想,是对他正义红方身份的有利伪装。
FBI思索良久,决定坐实U盘里的诋毁。
赤井秀一轻易查到了说他坏话的无名氏,带着U盘直接找上了门。
在黑衣组织,拥有代号的成员地位凌驾于普通成员之上,面对冷漠的莱伊,酒醒后的无名氏膝盖一软,险些当场跪给他看。
“对对对不起!”无名氏发出杀猪的叫声,“我不是有意的,我喝多了!有人灌醉了我,是她引导我说你坏话的!”
赤井秀一:“我听你说得那么大声,不像被强迫的。”
无名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赤井秀一晃了晃手里的U盘:“不然你把同伙的名字交代出来,我去找她对证。”
无名氏很想出卖竹泉知雀,但他泡在酒精里晕晕乎乎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几个断片的细节,有人饶有兴致地端酒给他,一边“嗯嗯!”一边催促:“接着说,你还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她的脸了。”无名氏头痛欲裂,“只知道是是个女人,特别大方地替全场买了单。”
赤井秀一拷问无果,又找去了酒吧,得到酒保摇头的一句:“我不能透露那位的身份。”
一个身份比黑麦威士忌更高的女人。
赤井秀一在之后才得知威雀威士忌的存在,他当时最强烈的心情是:有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高层在,黑衣组织是怎么做大做强到今天的?
竹泉知雀:全是我的功劳哒!(爽朗的笑容)
论卧底时期给予黑衣组织的重创和打击,公安、FBI和CIA加起来都比不过她。
虽然赤井秀一没能和罪魁祸首竹泉知雀真人对线,但他希望用谣言掩盖正义红方卧底的愿望得到了充分满足,起码竹泉知雀对他纯黑的一面深信不疑。
不疑到三瓶真酒选一假,竹泉知雀宁可怀疑伏特加都没怀疑到莱伊头上。
赤井秀一,一位成功的卧底。
他成功的代价是明明没有露出破绽但因不如同僚恶评多而被迫暴露的诸伏景光。
惨,苏格兰,惨。
“经过我慎密的分析,警察先生出门八成是和苏格兰接头。”竹泉知雀摩挲下颌,“我瞧苏格兰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他也是卧底。”
“威士忌三选一选到安室先生真是太好了。”她松了口气,“万一选到红方卧底苏格兰,两人互飙演技多累啊,还要小心他暗戳戳记仇,预谋未来某天逮捕我。”
明明都是卧底却要互相防备,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去了哪里?猛女落泪。
“苏格兰跟在琴酒身边,万一暴露身份就完蛋了。”竹泉知雀把吃空的色拉碗放到旁边,“我知道的实在太多了,万一警察先生杀我灭口怎么办?”
“呃啊”一下勒断脖子,再“嗷嗷呜”一下踹碎膝盖,最后“哐当”“哗啦”地丢进海里喂鱼。
竹泉知雀:可怕,太可怕了。
这是犯罪,暴力禁止!
她急忙拿起遥控器,从财经致富频道调到法治在线频道。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欢迎收看今天的法治在线频道……”
在字正腔圆的播音中,竹泉知雀面容舒缓,软趴趴陷在枕头里:啊~安心了。
安室透推门进来,被屋内正道的光芒闪瞎了眼睛。
“经过警方的大力侦察,犯罪人员甲某对罪行供认不讳,他承认自己伙同犯罪人员乙某趁受害者丙某不在家私下开了丙某斥巨资买的榴莲。”
“丙某在法庭上愤怒控诉:‘买榴莲正是为了开盲盒时激动的心情啊!他们毁了我的快乐!’法官及陪审员十分同情丙某,决定判处犯罪人员甲某和乙某榴莲之刑……”
安室透:“???”
安室透:“你在看什么?”
“警察先生回来了。”竹泉知雀招招手,“我在看法治在线频道,我充分接受了法治光辉的洗礼,在正义的道路上健步如飞地前行。”
安室透:我信你个鬼。
他坐在床沿边,耳畔法治在线频道主持人正义的言辞衬得房间红光大盛,抱着枕头的年轻人一脸为社会献身的光辉觉悟。
安室透差点遗忘了这人加油站说炸就炸的罪行,被她洗心革面的假象蒙蔽双眼。
安室透:有点怀念漫才节目了,相比之下知雀的节目单多么正常。
竹泉知雀没有把电视调回财经致富频道,她铁了心要用法治科普充当她和警察先生的背景音,企图用音乐打消对方灭口的念头。
身为公安,安室透无法开口说别看法治频道了,正道之光不可能照在你头上……就算是犯罪预备役,多少要给人家洗心革面的机会。
他和诸伏景光密谈后的严肃氛围快被竹泉知雀冲没了。
“事情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十分钟前,穆尔贝斯号一处隐蔽的角落,得知自己卧底身份被人怀疑的诸伏景光冷静道。
“对方猜测你与另一位卧底见面,是因为她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卧底。”诸伏景光说,“而她显然站在黑衣组织的对立面。”
安室透与神秘的自由人初遇在十分特殊的环境,对方受雇与港口Mafia,自然而然与潜入组织基地的公安达成联盟。
她虽然拒绝被招安,对警校推荐信十动然拒,但整体偏向红方,对酒厂恶意颇重。
恶意不重就不会恶趣味在人家实验楼外涂红漆画拆字了。明明有很多给重力操纵使指路的办法,偏偏选了最气人最嘲讽的一种,自由人是有些个性在身上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诸伏景光安慰道,“既然有共同的敌人,不妨再多付出一些信任。”
“何况她没那么容易猜到卧底是我。”诸伏景光意有所指,“穆尔贝斯号上可有四个黑衣组织成员。”
安室透想想也对,神秘的自由人再如何潜入黑衣组织,她也不是正经酒厂人,四个迷惑选项摆在面前,够她喝一壶了。
只有资深酒厂人知道卧底首先排除琴酒和伏特加,莱伊和苏格兰二选一的话……
“莱伊嫌疑更重。”诸伏景光说,“如果用他是卧底的前提去看,单靠女朋友加入组织这一点就很不对劲。”
碰瓷男心里绝对有鬼,选他没错!
酒厂狼人杀,新世纪烧脑大作,安室透手握自己和诸伏景光两张明牌都玩得十分艰难,区区一个自由人又能推理出多少真相?
全世界的卧底都该来黑衣组织镀一层金,惊险,刺激,全员吃鸡,赢到最后的是哪家选手?
安室透晃了晃脑袋,晃掉脑子里不自觉出现的gg词。
一定是知雀对漫才的执念入侵了他的大脑,这是他抛下坐轮椅的女朋友沉迷工作的代价吗?
竹泉知雀:没错没错。
说完突然入局的自由人,诸伏景光把话题拉回黑衣组织的任务。
琴酒点名带了两个狙。击。手参加任务,摆明是为了见血而来。
“明晚穆尔贝斯号登录横滨港口,受贝塔·穆尔贝斯邀约的港口Mafia成员将登船参与他的生日宴。”
诸伏景光摩挲指骨:“看琴酒的意思,他预计在宴会现场动手。”
知雀:心动了吗?想和我组漫才组合了吗?
第73章
打工的第七十三天
东京到横滨的距离有多远?
如果是物理距离,竹泉知雀一天内可以游个来回,她是自由泳王者。
假如她不在东京住房,选择成为一名横滨走读生,竹泉知雀将过上每天背着防水书包跳入海中,一路奋力游到东京湾上岸,急跑上学的健康生活。
“如此一来,我的人生将从警匪剧本改为热血运动番。”海浪汹涌的岸边,一位冉冉升起的体育界明星如是说。
阳光,健康,开朗,正是十八岁花季少女该有的青春。
竹泉知雀:但也有一定概率因过于惊人的身体素质被猎犬看中,招入军方就是了。
人生血雨腥风过了头也是没办法的事。
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世上绝大多数人没有竹泉知雀乐于跳入大海与鲨鱼搏斗的勇气,比如游轮的主人、生日宴的主角、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名叫舒克的兄弟的贝塔·穆尔贝斯先生,他经不起折腾。
他坚持在海上缓速行驶的原则,故而穆尔贝斯号明天晚上才会到达横滨港口。
“早知道就不为了逃票把自己搞得湿漉漉了。”
竹泉知雀双手抱头躺在地板上,脑袋舒舒服服搁在手臂上,“干脆穿泳衣一口气游到横滨,随便打劫路边一个流浪汉,抢他的衣服混上船多好。”
安室透:你做个人吧。
无论怎样都是违法乱纪,两个小时的法治在线算是白看了。
游轮的房间不大,两个人一人睡床一人打地铺,假如忽略高度只看水平距离,约等于睡在一起。
在竹泉知雀心里约等于,她是连腌菜桶都睡得香喷喷的强者,别说地铺,拿根绳子吊在床头她照样美美入睡。
在安室透心理绝对不约等于!虽然他怎么想都认为自由人是男性……也正因为是男性才无心理压力地赶她去睡地板。
安室透靠在床头,盯着旁边的地板看了一会儿,沉默。
果然是男性吧……哪有女孩子高高兴兴睡地板,连床被子都不垫,只从床上顺了个枕头。
枕头还没垫在脑袋下面,被她放在肚子上了。
竹泉知雀此时的睡姿是这样的:人平躺在木地板上,双手抱在脑后,脑袋枕在手臂上,枕头压着肚子。
安室透:我看不懂。
他真的看不懂,这是什么新型的忍者修炼方式吗?
“被我抓到了。”竹泉知雀掀开眼皮,仰视安室透。
“警察先生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吧?”她敏锐地问,“难道是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吗?比如等我睡着把我塞进麻袋,捆上石头从窗户丢出去沉海……”
“海上神秘抛尸事件!”竹泉知雀掷地有声,“困于海洋中央的豪华游轮,被船员打捞出的无名尸体,休假旅行在船的警探A参与办案。信任警探A的船员们并不知道,这是一起贼喊捉贼的犯罪事件。”
受害者永远也没有沉冤得雪的那一天了,她死得好惨啊。
不管一开始有没有让她沉海的念头,安室透承认他现在升起了杀心。
“把枕头放在肚子上有什么用意吗?”他实在很好奇,“顺便,你拿枕头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床上明明有两个枕头,分我一个怎么了?”竹泉知雀抱紧她的战利品,“除非你带小情人回来同床共枕,我二话不说还你。”
已经到恶役手上的战利品,想免费要回去唯有迈过她的尸体!
“至于这个。”竹泉知雀拍了拍肚子上的枕头,“我在扮演翻倒的鲑鱼寿司,看不出来吗?”
白白的枕头是饭团,吃掉鲑鱼色拉的她扮演鲑鱼,然后翻倒——“锵锵!翻倒的鲑鱼寿司,参上!”
安室透:“……你今天几岁了?”
竹泉知雀:不才区区十八岁是也。
“年龄是秘密~”她故作深沉,“或许我是个五十岁整容成功的深沉大叔,或许我是个十二岁整容失败的可怜弟弟,或许我刚从泰国回来,或许我潜入了龙宫。到底是多少岁的问题,难以回答呢。”
“你还真是滴水不漏。”安室透没有被长串的排比句绕进去。
他眼前的人无疑是糊弄学高手,无论打直球还是绕着弯问话,她总有糊弄过去的办法。
放在情感领域绝对是不回应不承诺不负责的史诗级渣男。
公安突然警觉:“你工作期间有没有欺骗过别人的感情?”
竹泉知雀:目移。jpg
工作……如果是指卧底工作……是正当交往没错!没有欺骗感情!
只是开马甲精分哄骗男朋友而已,哪里恶劣了?你看她多么善良无害,完全不恶劣啊。jpg
“怎么会呢?我人怪好的。”竹泉知雀急忙转移话题,“枕头放在肚子上可不仅仅是扮演翻倒的鲑鱼寿司,万一警察先生你半夜梦游一脚踩到我身上,枕头可是预防我肋骨断裂的最佳防具。”
“我最近领悟到,人要对自己的骨头好一点。”她真心实意地说,“能不断就别断。”
安室透后悔和她搭话了,悔到想把知雀介绍给这人,她们若是能组个漫才组合,红遍全球不是梦。
竹泉知雀:你,很有眼光!
能打败竹泉知雀的只有竹泉知雀自己,能和竹泉知雀完美搭档的也只有竹泉知雀自己,世界的尽头是水仙。
“我要睡了。”明明今天没干太多事,安室透却已经累了,“向我保证,你不会半夜出门去后厨偷腌菜。”
“向你保证。”竹泉知雀敬礼。
她放下手,若有所思:“换句话说,我可以半夜把床单拉起来遮住你的脸假装自己睡在停尸房喽?”
安室透:“不行!这点也给我保证!”
累了,好累,仿佛在和一匹脱缰的野马谈判,他却不是套马的汉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红方卧底好难伺候。另一头,竹泉知雀心累叹气,警察先生一定是被琴酒带坏了。
说真的,红方卧底在酒厂卧底久了,任务结束后还回得到过去纯真腼腆的自己吗?
享受过鱼鹰扫射的畅快战斗,见识过琴酒说一不二的霸气作风,这群卧底回去后得上多少节思想教育课才能捡起社会新风好青年的形象啊?她好好奇。
恶役就完全大丈夫了,进酒厂前黑麻麻一片,跳进酒厂大染缸游了一圈,出来照样黑麻麻一片,五彩斑斓的黑,洋气!
竹泉知雀携带满腹的优越感快乐入睡。
打地铺的黑发年轻人秒睡,几乎眼睛闭上的下一秒呼吸便渐渐匀称,胸口轻微起伏。
她依然维持着“扮演翻倒的鲑鱼寿司”睡姿,脑袋枕在迭起的胳膊上,枕头搁在肚子上,手和脚缩进不合身的男士衣服里。
特别自在,一点儿没有和安室透同处一室的紧张感。
“有点让人羡慕啊……自在感。”安室透躺下来,仰望天花板。
同样用着不是自己的脸和不是自己的名字,做着危机重重的工作,身边没有几个真心信赖的人,这家伙却出乎意料的乐观。
说是自由人,工作也还是蛮辛苦的,上次被丢到组织基地要一个人想办法逃离,这次硬生生游了几千米像只落水小狗徒手爬上船,上来就和他打了一架,现在睡在光秃秃的地板上补眠。
个子矮矮的,身材比普通男性瘦弱好多,一副营养不良的感觉,一看就是不好好吃饭且时常通宵的类型。
“知雀也是这样。”安室透漫无目的地发散思维,橱柜里囤积的快餐和她偶尔透露的稀缺睡眠时间都令人担忧。
高中生真的会辛苦到她那种份上吗?
但女孩子通宵学习的样子,安室透不止见过一次。
安室透自己也是缺少睡眠时间的类型,多重身份占据了大量时间,每天日程表都满得不象话,必须时刻注意每个身份对应的性格,周旋于不同的人之间。
单卧底工作负担已经很重了,安室透其实没想到能和一个不算太熟悉的女孩子恋爱这么久。
像恋爱上的陪伴感、仪式感之类的,他几乎给不了。
高中生向往的应该是黏黏糊糊的恋爱,无时无刻不腻在一起,互相传消息发简讯,一有休息时间就拿来约会,恨不得挤占恋人的每分每秒,怀着酸涩的心情计较对方身边出没的异性。
美好,也累人。
不是责任重大的成年人可以负担起的感情。
尤其是在学校里受欢迎受追捧的女生,虽说发展到斯托卡刑事案件那一步多少有些惊悚,但爱慕她的男生中肯定存在不错的类型。
或许还是篮球部、网球部的明星王子。
知雀那么喜欢甜品店情侣半价的活动,每逢路过的时候会不会在想:好想和安室先生再来吃一次?
做不到呢,他中午偶尔会带便当去给她,但接她放学是小概率事件中的小概率事件,即使在周末也时常因为种种原因放鸽子。
令安室透没想到的是,竹泉知雀完全不在意。
她是一点儿也不黏着型女友,安室透去找她,她超开心,安室透不找她,她自娱自乐做自己的事,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被奇异的轻松裹挟,时常头疼不已,时常哭笑不得,时常啼笑皆非。
安室透和她道别时,嘴角总带着自己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这段关系非常轻松,轻松到仿佛踩在云朵上,轻飘飘触不到实物。
印在鼻尖、脸颊上的亲吻是实际存在的,滑过唇齿的柔软是实际存在的,笑着挽过来的手臂是实际存在的。
……什么是不存在的?
走在云端,踏不到实处的究竟是什么?
安室透按亮手机,他输入晚安两个字,在竹泉知雀发过来的表情包中挑了她常用的猫猫头,点击发送。
很快收到女孩子的回复,屏幕中窝在月亮上打哈欠的小猫咪头顶晚安,困倦地闭眼呼呼大睡。
希望她养伤期间能少熬点夜,不要再卷入危险的事情,安室透默念。
地板上,竹泉知雀翻了个身,四肢舒展。
豌豆公主被四十层鹅绒下一颗豌豆闹得不得安眠,她在地板上睡得昏天黑地雷劈不醒。
安室透中途因不习惯陌生人睡在旁边醒了好几次,每醒一次看见她换个姿势,像一张炉子上的烙饼,非得边边角角都烙熟才甘心。
要不是有墙壁限制,他怀疑明早他得去隔壁房间找人。
“……嗯?”
拉动窗帘的响声惊醒了竹泉知雀,她懒怠地掀开眼皮:“早上了?”
早晨的她不是翻倒的鲑鱼寿司,是蜷缩的鲑鱼寿司。
“早上了。”安室透说,“你醒得不慢。”
“没有警惕心可是会死的。”竹泉知雀鲤鱼打挺坐起身,她搂着枕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目光突然停在安室透脸上。
安室透:“我脸上有什么吗?”
“这里。”竹泉知雀指了指左脸右上方和右脸偏下的位置,“还有这里。”
“脱妆了。”
她话音刚落,红方卧底脸色难看地冲进了浴室,脚步急促。
竹泉知雀摇了摇头,走到窗边取下昨晚晾晒的衣服。
浴室里,镜子中,正如她点出来那样,安室透的易容与昨日有了些微变化。
不明显,但既然有一个人能看得出来,就必须做好其他人发现破绽的准备。
安室透盯着镜子,脸色不好。
易容可不是能够速成的技能,茫茫大海孤帆游轮,公安的易容师能坐潜水艇赶来帮忙补妆吗?
“不好意思。”雌雄莫辨的声音在浴室门外叫喊,“如果您欣赏够了自己五彩斑驳的妆容,能否将浴室借给晨起需要洗漱的我?”
“这家伙。”安室透磨牙,五彩斑驳是用来形容妆容的吗?嘲讽谁呢?
他冷冷打开浴室门,门外的人自自然然道了句“失礼了”,手里不知何时拿着一个防水袋。
短短的时间里竹泉知雀已经换上了原本的衣服,她携带海风的气息走来,两人将浴室挤得满满当当,难以转身。
竹泉知雀拧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水声中双手捧着凉水泼到脸上,拍打脸颊。
“脱妆是易容中常见的失误。”她含着牙刷一边刷牙一边说,“就算用躺棺材板的直挺挺睡姿,过了一晚也绝对要补妆。”
“倒也不必怪罪你的易容师。”竹泉知雀低头咕噜噜漱口,“警察先生的脱妆百分百责任都在于你自己啦。”
安室透投来疑惑的目光:他什么都没做啊。
竹泉知雀:“你昨天不是和我打了一架吗?”
“激烈运动的出汗,加上我身上滴落的海水共同作用。”她收好牙刷,仔细用流水冲净洗手台,“责任不在你吗?先手进攻的可不是我,我热爱和平。”
敢情成了他的错?安室透捏了捏眉心,艰难地控制住自己,没把加油站损毁的赔偿金额甩到这人脸上。
竹泉知雀:我不会认!死也不会!
她猫猫揉脸式洗完了脸,对着镜子照了照,特别乐观地对安室透说:“别担心,你不是一个人,我也脱妆了。”
“虽然是防水的化妆品,但在海里潜泳几千米还是稍稍超出了它的能力范围。”
安室透看向竹泉知雀,确如她所言,皮肤的颜色显出了微小的差异。
她原本的皮肤比化妆后更白。
如果化妆后是易容的模样……那脱了妆是不是会露出她的真面目?
安室透的行动比思考更快一步,他单手托住竹泉知雀的下颌,拇指在她脸颊用力擦过。
“痛!”
竹泉知雀嘶了一声向后倒退,脚跟碰到瓷砖墙面。
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竹泉知雀一脸控诉:“你是警察,怎么可以动手动脚?”
“同为男性这样做有何不妥?”安室透看了眼干净的指腹,“擦不下来啊。”
“能被擦下来的还叫易容吗?”竹泉知雀碰了碰泛红的擦处,不满地说:“懂不懂道上规矩?想看别人的易容,前提是先揭开自己的马甲。”
“不要搞偷袭,你要是敢在我面前卸妆,我也给你看。”
她双手环胸,身体前倾,言辞挑衅。
浴室本就狭小,突来的意外使得气氛剑拔弩张,空气都热了两分。
“抱歉。”安室透见好就收,他友好地微笑,“我开个玩笑。”
“看在你吃我的住我的份上,就别计较了。”
“唔,真狡猾。”竹泉知雀没法反驳,富婆自尊心受挫,她难受,“早餐要黑椒蘑菇浓汤配餐包,还有黄油煎鱼。”
“没问题。”安室透侧身,准备离开浴室,忽然看见竹泉知雀拿出了一长串瓶瓶罐罐。
站在镜子前的人熟练地试色补妆,她拨弄嘴唇,试图调一个显气色的唇色。
些微脱妆的部分被完美补好,竹泉知雀一边给脸上打高光,一边疑惑看向停住脚步的安室透:“你怎么还在这儿?算了,帮我看看,和昨天有没有区别?”
安室透:“多了点黑眼圈?”
“故意的。”竹泉知雀随口解释,“易容追求真实性,美妆不如PS。我推荐真实化的皮肤状态加独特的标志,更容易隐藏身份。”
“比如这样。”她在眼尾点了一颗小痣。
“泪痣很少见吧?”竹泉知雀轻快地说,“如果我的通缉令上标出‘此人眼有泪痣’的提示,这辈子都别想查到我。”
安室透一直在学习各种知识,从各个人身上,比如他的同期同学,教会了他做饭和拆弹。
黑衣组织中最会易容的无疑是千面魔女贝尔摩德,是她的不传秘技,不可能教人。
其次是每次出现都换一张脸的威雀威士忌,她的妆容搭配不同颜色的美瞳,在掩饰骨相的同时做到了既像她又不像她,让人一眼认出又无从记忆。
再是眼前的自由人,她的易容无一例外,全是冲着“混淆”的目的而化。
混淆性别,混淆特征,可以鹤立鸡群,也能泯然众人。
非常适合卧底工作的技能,假如她拿着他写的警校推荐信去念书,读出来后八成概率加入安室透的小组,和他一起进酒厂卧底。
竹泉知雀:让我捋捋。
竹泉知雀:港口Mafia派去黑衣组织的卧底被公安招安派去黑衣组织卧底——这叫什么?无限套娃还是不忘初心?
被卧底的怎么又双叒叕是黑衣组织?酒厂再掺水下去还有一瓶酒敢保真吗?
管管卧底,救救琴酒!
“看在私拿了你一个枕头的份上。”竹泉知雀晃了晃眉笔,“介不介意我在你脸上动两笔?”
安室透没有犹豫太久,点头道:“麻烦了。”
竹泉知雀不常帮人化妆,她跃跃欲试:“交给我吧,你弯腰。”
安室透单手撑在洗脸台上,弯下腰。
冰凉的指尖扶住他的下颌,竹泉知雀仔细打量安室透的骨相,捏着刷子轻柔地点在男人皮肤上。
“发色和肤色没有易容吗?”她专心地化妆,“你的发色不太常见。”
金发黑皮的搭配很罕见呢,竹泉知雀倒是认识一位,正是她目前交往的男朋友。
“不,是染过的结果。”安室透不动声色道,“太显眼了吗?早知道我该染成黑色,像你一样。”
“只要别染成绿的,算不上显眼。”竹泉知雀笑了笑,“其实我有考虑尝试,像水草一样的墨绿色,从海里爬出来更像水鬼。”
“万一我准备犯下什么罪行,还能推说是水鬼作案,完美。”
安室透:“收起你违法犯罪的想法,警察就在你眼皮底下。”
“要逮捕正在为警察先生辛苦工作的我吗?”竹泉知雀倒吸一口凉气,“警察原来是这种过河拆桥的职业,长见识了。”
安室透有时候不想和脑回路奇葩的自由人聊天,但不知为何一旦和她说上一句话,便没完没了地聊了下去,还全是些没营养的气人内容。
她把握氛围的能力十分优秀,有点像安室透的小女友。
知雀也是这样,话题全被她牵着走,你一边觉得神啊救救她的离谱脑逻辑,一边忍不住各种吐槽,时间飞速消失。
“完工。”
竹泉知雀放下小刷子,托着安室透的脸仔细端详,欣赏自己的作品。
她指尖冰凉,摆弄皮肤像小猫挠人,轻佻随性,可眼神又很正经,十分认真。
化的不错,不愧是她,名家之作。竹泉知雀满意点头,收回手。
安室透一直弯着腰方便她化妆,弯腰的姿势让他的领口敞开了一点儿,露出衣服下的胸肌。
很有料。
“应该不是易容的效果吧……”竹泉知雀小声咕哝。
警察先生身材不错,骨相也好看,易容之下的脸说不定会让她大吃一惊。
此刻的知雀并不知道,胸肌,她摸过
第74章
打工的第七十四天
“您点的黑椒蘑菇浓汤配餐包,以及一份黄油煎鱼,请慢用。”
黑白制服的服务生送来客人的点餐,安室透礼貌道谢接过餐盘,合上门后递给贴着墙壁站在阴影中的某人。
竹泉·被勒令不许出现人前·知雀心疼地抱住自己:“我是个见不得人的家伙,我懂。”
警察先生一定是认为包庇逃票人员有损他的正义之气,才不许她露面。万一被督察抓住还要扣警察先生的工资,逃票的竹泉知雀赔不起。
体制内的工作太严格了,要是竹泉知雀的同事太某治在此,早就和她勾肩搭背使用超高级的社交技巧和船长桃园结义混吃混喝去了。
竹泉知雀一手掰开餐包蘸黑椒蘑菇浓汤吃,一手叉起油汪汪的煎鱼,枯焦的鱼皮配上黄油的香气,香得她肚子咕咕。
游轮供餐有送餐到门口和去餐厅吃自助两种选择,见不得人的竹泉知雀留在房间内用餐,安室透出门。
女孩子美美吃了一顿,她擦擦嘴收拾好餐具,不意外地看向手中咔咔拧不动的门锁。
“这么不放心我呀?”竹泉知雀松开她再多施一点儿力能直接拽下来的门锁,端着餐盘头疼道,“麻烦了,我想去还餐盘。”
港口Mafia食堂规定,吃多少拿多少,禁止浪费食物,无论职位等级,请做个文明人,餐盘自行归还至回收处。
竹泉知雀常年吃食堂,已经吃出了惯性,不把餐盘还回去等于吃饭的最后一个流程没有走完,堪比逼死强迫症的罪行。
没办法了,竹泉知雀走到窗边,单手抬起窗户。
她右手五指稳稳撑起餐盘和餐盘上的碟碗,单手握住窗沿边框,翻身跳了出去。
激烈的浪花拍打船身,幽深的海水仿佛深渊的漩涡,叫人眼前发晕。
对高空与对深海的恐惧扎根于人类的灵魂。
竹泉知雀单手攀在船身上,看也不看眼底的浪花,脚尖借力,几下越至栏杆,轻快地跳上甲板。
凭着寻觅食物的本能,她轻轻松松摸到厨房的位置,悄悄将餐盘混入堆满泡沫的洗碗池里。
后厨是世界上最忙碌的地方之一,竹泉知雀随手端起一个托盘,靠打工人的气场无缝融入热火朝天的工作氛围。
厨房能听到很多八卦。
比如301房间的小姐昨天点了二人餐,302房间的先生却什么都没吃,负责三楼送餐的服务生压上一张代金券,信誓旦旦:“他们必定有染!”
再比如住在407房间的一位明明长得十分英俊但莫名令人心里发寒的银发男人,他的餐点是由隔壁408房间的壮汉客人亲自送过去的。
“我懂,我懂,他们绝对是那种关系。”负责四楼送餐的服务生神秘兮兮,“隐世家族的少爷和他的贴身保镖!绝对是!”
竹泉知雀面露深思:是她从未设想过的思路,好有道理。
琴酒一向信任伏特加,这份信任总该有个理由。总不能是伏特加的愚蠢取悦了多疑的大哥,琴酒为了杜绝卧底在身边埋伏才选择一直带着个二傻子。
琴酒的真实身份至今仍是谜团,万一他真是隐世家族的少爷,离家出走误入歧途加入黑衣组织,而伏特加是忠心耿耿跟随少爷离家的保镖,和少爷一起加入酒厂当跟班司机——琴酒和伏特加之间的信任关系不就说得通了吗?
竹泉知雀:格局打开。
仔细想想怪感人的呢,一位性格孤僻如独狼的少年,因想把头发染成银色与家族大吵一架,负气出走。
他离去那日乌云密布,彰显一位犯罪界新星冉冉升起,一个传奇的开端。
家族没有挽留孤僻的少年,唯有一个胖墩拎着女仆装的小裙子跟在后面,大喊:“啵酱!啵酱!等等我!”
“你跟过来做什么?”少年冷硬地问。
“啵酱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胖墩坚定道,“即便成为一个只会开车的司机,我也永远追随啵酱。”
“……那就跟上我。”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几年后,黑衣组织Top Killer名声鹊起。
无论Top Killer出现在哪里,他身边永远跟着一个壮实的身影,不离不弃。
“太感人了!”竹泉知雀擦了擦眼角,“我要和前辈分享这个感人的故事,原来酒厂还有真情在,这不比博燃?”
她摸出衣兜里的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远方收到消息的贝尔摩德:“……”
给你请了带薪假是为了让你好好养伤,不是为了让你在家无所事事编排琴酒啊!
嗯……但确实有几分道理,贝尔摩德回忆起黑衣组织的没头脑与不高兴组合,惊悚发现竹泉知雀说得好有道理,至少现有证据无法反驳她的谬论。
竹泉知雀:那可不,我从来不冤枉人。
琴酒若是知道后厨发生了什么,不知他是否会后悔让伏特加给自己送饭。
大哥只是很酷而已,酷哥自己端饭不够酷,养小弟前日用小弟一时,船上没有车开,除了送饭做后勤工作伏特加还有什么用?
好歹是拿组织工资的人,总不能真只游船观光围观同事做事。
竹泉知雀混迹在人群中这里听听那里聊聊,不愧是万能的后厨,竟然也有警察先生的八卦。
“207房间的客人是换了一种粉底液吗?”实习厨娘探讨,“他今天的皮肤状态比昨天自然好多。”
当然咯,竹泉知雀骄傲挺胸,公安的易容师化妆水平怎么敢和她比?
化妆质量量也不在同个等级,她用的可是港口Mafia提供的高级货。
港口Mafia在美妆产品上的投资可是出了大力气的,比如太宰治需要的痱子粉——绷带打湿黏在身上容易起湿疹,即使是太宰治也要常备痱子粉;比如红叶大姐的化妆品和竹泉知雀的易容道具;最后还有五大干部之一的A,他臭美,颜值不够化妆来凑,十年如一日坚持带妆上班。
森鸥外翻看财务报表时常常无法理解自己究竟继承了一个怎样的组织,这是正经Mafia吗?
绷带和大楼玻璃的报销费都快超过武器支出了,投入化妆品的研究经费也远超过投资科研,底下这帮人到底在组织里做什么啊?
前者与竹泉知雀无关,她打碎玻璃纯粹为了捞住时不时从天台一跃而下的太宰治,战损记在太宰治账上。
后者竹泉知雀有话说,她劝森鸥外换个思路:众所周知,全日本的科研技能点都点到了黑衣组织头上,他们别的不行,搞科研是真的行,酒厂唯一能与卧底人数抗衡的群体唯有科学家。
“何必用我们的短处去对抗人家的长处?”竹泉知雀言辞恳切,“不如把投资科研的钱全拿去研究美妆产品,赚大钱的同时把黑衣组织的科学家绑架回横滨不就好了吗?”
连吃带拿,不给钱黑吃黑才是Mafia的作风!
森鸥外被可耻地说服了,自此森式株式会社的美妆品牌在横滨饱受追捧,美妆博主人人一套,日渐风靡全国。
卧底在港口Mafia的坂口安吾望着要写给异能特务科的报告,久久无法下笔。
好魔性一组织,根本无从报告!
竹泉知雀心满意足地听完了不知名群众对她易容技术的夸夸,她放下餐盘,从水池里摸了一个苹果,边啃边在游轮四处游荡。
“咔咔……咔咔……”
硕鼠啃水果的声音在耳边不绝如缕,苏格兰没忍住,看向站在廊柱后抱着苹果啃啃的年轻人。
竹泉知雀察觉到视线,抬眸。
哇,是苏格兰威士忌!
她眼眸放光。
经过竹泉知雀缜密的推理和她对人性的揣摩,比起渣男浓度过高的莱伊,苏格兰是红方卧底的概率大大提升,几乎到了稳赚不赔的地步。
这把梭。哈能不能赢全靠他了。
“我吃苹果的声音吵到你了吗?”雌雄莫辨的年轻人大大方方走出来打招呼,她眼尾点着一颗泪痣,苹果汁染得唇瓣水润光泽。
“没有。”诸伏景光没料到对方主动来搭话,“吃东西是你的自由。”
“你人真好。”竹泉知雀夸张感动,“我的同伴可不这么觉得,在他看来我不自由才是最好的。”
“怎么说呢,就像逼良为娼一样。”她比喻道,“通过将自由人逼成不自由的人来满足自己的支配欲与正义感,是不是很可恶?”
诸伏景光看她的眼神变了。
介于竹泉知雀酷爱换脸,安室透没向诸伏景光描述自由人的长相,相对的,他也一定不会向自由人透露苏格兰的情报。
可她却自己找上了门。
“换个地方聊。”诸伏景光低声说。
他率先向走廊拐角走去,竹泉知雀啃着苹果跟在男人身后,一副不设防的模样。
她迈过拐角,不意外地被枪口指向眉心。
“你是和某个把头发染成银色的男人相处太久,学到了他的作风吗?”竹泉知雀嚼着嘴里的小块苹果,“不错呢,非常特别的企业文化。”
但琴酒的枪不止指向眉心,银发男人的枪口会抵在她额头上,用力之大压出泛红的痕迹。
仿佛能嗅到硝烟气味,枪口滚烫。
苏格兰太温和了,他的枪口是冰冷的,仿佛火焰熄灭的余烬。
杀意不足,可威胁不到纯黑的恶役。
一想到人家是正义的红方卧底,竹泉知雀又觉得可以理解。
人家可是抱着消灭社会毒瘤,拯救普罗大众的光荣任务进入酒厂卧底,和她这种纠结工资和带薪假的打工人不一样。
琴酒很难怀疑竹泉知雀是卧底,很大程度是因为他没见过对加班费和加班时长这么斤斤计较的卧底……
普通来说卧底为了得到信任,工作都蛮卖力的,为了收集更多情报,就算加班加到睡眠时间被压榨为零也在所不惜。
竹泉知雀工作也卖力,但她算工资真的算得好清楚,清楚到酒厂财务人均知道这位大人的执着,每逢打薪日都再三核对,生怕被她杀过来查账。
竹泉知雀才是无法理解红方卧底行为的一方,不论卧不卧底,劳动赚钱天经地义,你都不是酒厂的人,干嘛替他们省钱?
不如说正因为是卧底,才要抱着掏空黑衣组织钱包的邪恶念头,争取自己应得的薪水。
竹泉知雀:我和红方卧底注定无法互相理解,我们之间有一层可悲的代沟。
“请开枪吧。”竹泉知雀把苹果啃得只剩一个果核,“枪拿出来是为了杀人,如果连开枪的勇气都没有,就不必想着威胁人了。”
苏格兰:“你认为我不会杀你?”
“怎么会?我只是不推荐你用枪杀人。”竹泉知雀左顾右盼找垃圾桶,像投篮一样把果核扔进开口。
她拍了拍手,微笑道:“毕竟枪声还蛮招人的,比起普通群众,某些人对声音更敏感。”
比如琴酒,琴酒,和琴酒。
若是竹泉知雀被枪杀在这里,一连在船上找到三个卧底的琴酒一定非常快乐,今天是琴酒快乐日。
三个卧底,指竹泉知雀,警察先生和苏格兰。
虽然她不认为渣男莱伊是卧底,但假设他是,琴酒将达成全船除伏特加外全是卧底的成就。
怪刺激的,那位先生会不会被气到中风啊?
琴酒被太多人辜负了,兜兜转转斗转星移,唯有伏特加永恒不变,仿佛海边的礁石,任卧底如流水风吹雨打,他依然壮硕无知且愚蠢。
隐世家族少爷和他的笨蛋保镖,多么感人的兄弟情。
假如伏特加性转,手握时下流行的笨蛋美人剧本,这对CP竹泉知雀先嗑为敬。
冷漠孤僻狼少年和笨蛋美人女仆的搭配,tag数量有望超过布雷斯×塞西莉亚的疯批反派CP,产粮大手梦野老师即将陷入画不完了真画不完了的地狱。
脑洞和人分享才最快乐!竹泉知雀无视了眉心黑漆漆的枪口,热情分享了她突然想到的嗑点。
苏格兰是个多么合适的听众!他在黑衣组织卧底,一早知晓琴酒和伏特加的组合关系,竹泉知雀也不担心他在琴酒耳边嚼舌根——开玩笑,这个话题是连贝尔摩德都不敢在琴酒耳边提起的禁忌,红方卧底必定守口如瓶。
诸伏景光的表情从警惕变成震撼,又从震撼变成失语,最后他枪口垂下捂住额头,不确定要不要给自己一枪。
他都听了些什么啊!
耳朵,耳朵要被不可名状的知识污染了……
连大脑一起被污染得空空如也,被“笨蛋美人伏特加”几个字占据,循坏洗脑,头脑风暴。
大讲特讲虎狼之词的魔鬼还在侃侃而谈,太自由了,她真的太自由了,诸伏景光彻底不担心她和黑衣组织有所勾连——没有哪瓶真酒敢编排狗血言情编排到琴酒头上,她绝对是友方!
“够了,别说了。”诸伏景光只差亲自捂住竹泉知雀的嘴。
她讲的内容实在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在这样下去他等会儿怎么对面琴酒和伏特加?
他们几个人甚至住在同一层……现在申请换房间还来得及吗?以眼睛瞎了为由戴上墨镜再面对他们可以吗?
今晚的任务还没开始,诸伏景光已经感到心累了,疲倦得想跳船下班回家喝闷酒。
不下班也行,让他跳海洗洗脑子里的废料,倒倒垃圾。
诸伏景光不由得担心起来:zero是怎么和她共处一室相处整晚的?他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安室透:我不好。
他回房间看见海风呼呼往里灌的窗户便觉不对,那个自由得过了头的家伙果然跑了!
反锁房门也无用,说翻窗就翻窗,竟然还顺手把餐盘还了,有这能耐不去马戏团演杂技做自由人实在屈才。
安室透真是怕了她,撒手没,能力又强又爱搞事,早知道还不如拿手铐把人拴在身上,一步都别想跑。
金发男人深呼吸,一边养气一边在游轮里四处寻觅竹泉知雀的踪迹。
他发誓,要是半小时内抓不到人,他直接杀去广播室全游轮通报有个逃票上船的犯人混迹在人群里,请立刻逮捕她扭送保安室。
安室透运气不错,他和诸伏景光很有默契,成功在偏僻的拐角遇见这两个本不该相遇的人。
“警察先生?这里这里。”竹泉知雀踮起脚招手,三人中唯有她阳光灿烂,“我在分享一件世纪级大发现,你要不要听?”
“别听!”
诸伏景光脱口而出,安室透吓了一跳,第一次见他说话这么急切。
“别听。”诸伏景光重复道,“信我,是为你好。”
精神污染就在他身上终结吧,不要祸祸更多人了。
竹泉知雀满脸遗憾,她不死心地看向安室透,只要他点一点头,她什么都愿意分享。
“不了。”安室透决定相信朋友的劝告,无情道,“你十句话九句半不是人话。”
好过分!竹泉知雀受伤了,如今场面红方比黑方二比一,她没有人数优势,可恶。
“先生们聚集于此,一定对如何破坏黑衣组织邪恶行动有了充分的计划。”
竹泉知雀右手抚胸鞠躬,行了个绅士的礼节,“两位里应外合,想必不需要我的额外劳动,我这就告辞,有事自助餐厅找我。”
她抬脚就走,被安室透扯住衣领拽回来。
“跑什么跑。”金发男人皮笑肉不笑,“让你呆在房间不听话,现在装乖?晚了。”
竹泉知雀小心翼翼提问:“是我错觉吗?你身后冒出了一层仿佛抖S的黑气?”
不是她的错觉,警察先生真的笑得好恐怖。
“你们要对一个无辜的自由人做什么?”竹泉知雀双手环胸,架出十字型的防护盾。
“我不过是个身无分文的可怜人罢了,即使将我投入深海喂鱼,也喂不饱几只鱼。我对你们的正义毫无贡献可言,不如各退一步,放我去吃饭。”
一听她还记着吃饭,安室透便知道她外露的恐惧和胆寒都是假的,她只是想躲着他们摸鱼而已。
“你都和苏格兰见面了,还以为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安室透拦住竹泉知雀的去路,“只要给钱,为谁工作都没差——自由人,你是这样定义自己的工作的吧?”
“没错。”竹泉知雀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但我也说过,至少在这座游轮上,我与你利益一致。”
“至于下了游轮,虽然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但这位威士忌先生手里有我肆意编排琴酒桃色故事的证据。”
她扬起下颌指了指诸伏景光,“我不可能用卧底的情报获取琴酒信任,我和他距离不死不休仅仅一步之遥。”
诸伏景光不太想承认,但他得说,竹泉知雀对琴酒的恶意是实打实的,不掺一滴水分。
“信不信任我是你的决断,保守秘密是我的承诺。”
竹泉知雀顿了顿,决定交个底:“黑衣组织不止你们警方的卧底,我终身受雇于一个人。”
“只有那个人,我绝对不会背叛。”
言语的重量蕴含在她的承诺中。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都意识到,此话绝非谎言。
如果自由人是某个黑衣组织卧底的下属,她承诺保守苏格兰卧底身份的话语就非常可信了。
卧底不骗卧底,竹泉知雀认真的。
“你的上级是谁?”安室透追问,“在黑衣组织地位如何?”
“Stop!”竹泉知雀比了个打住的手势,“问题太多的男人可不受欢迎。识破苏格兰威士忌是假酒纯靠我自己的本事,想知道更多得你们自己努力。”
她没有说谎,一句都没有。
自由人终身受雇于一个人,唯独那个人,她绝对不会背叛。
竹泉知雀可以用灵魂起誓:她绝不背叛港口Mafia驻黑衣组织卧底威雀威士忌女士。
王尔德曾言:“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自己雇佣自己,谈什么背叛!
“打工人最高的境界是给自己打工。”竹泉知雀大彻大悟,“我突破了,我到达了新的领域!”
不过威雀威士忌是卧底的事可是高度机密,她绝对是威士忌中潜伏时间最长的那个。
竹泉知雀:咦,这个说法好像威士忌组里除了苏格兰和我之外还有卧底似的。
怎么可能,一共四瓶威士忌,再出两瓶假酒那还了得?
琴酒会因此患上威士忌PTSD,治不好的那种。
竹泉知雀怀着一点儿对酒厂Top Killer的敬意,不是很想在医院心理辅导室见到他高大的身影。
对琴酒好一点吧,人家怪不容易的。
虽然竹泉知雀打死不松口,但同为卧底,安室透的态度缓和了一些。
他既准备把人放在眼皮底下看住,也打算让竹泉知雀参与到计划中来。
同为社畜,她别想独自在自助餐厅摸鱼。
“我想到一个很适合你的计划。”安室透打量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竹泉知雀,重点看向她雌雄莫辨的脸。
竹泉知雀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连忙谦虚道:“假如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
“不,完全不。”安室透否认,“绝对在你能力范围内,非常简单,很适合你。”
竹泉知雀:“我怎么那么慌呢……我想起来了!晨间占卜说我今日不宜出门,我这就跳海回家,改天再约。”
她拔腿就跑,二度被男人拽着衣领扯回来,仿佛一只生无可恋的风干猫猫挂在人臂弯里尾巴垂下。
“穆尔贝斯号预计今晚到达横滨港口,游轮将举行一场大型晚宴,庆祝贝塔·穆尔贝斯的生日。”
安室透一锤定音:“我正好缺个女伴,你换女装陪我一起去。”
知雀:论演技之女扮男装再扮女装
此处禁止套娃。jpg
第75章
打工的第七十五天
论女扮男装再扮女装的十个小技巧。——《演员的自我修养之查无此篇》
“没有吗?真的没有吗?”竹泉知雀把手里的书翻得哗哗响。
怎么回事,《演员的自我修养》不是号称演艺界圣经的存在吗?为什么没有教导女扮男装再扮女装的内容?
别这样,重要的参考书,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竹泉知雀不死心地把书翻烂,终于正视了凄惨的事实。
前人的智慧靠不住,新的篇章要由她来书写,上吧,无所不能的打工人!
竹泉知雀:“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劳动仲裁,我要申请劳动仲裁!”
警察先生驳回了她的申请,无情丢来一件晚礼服和一双恨天高。
他的品味,竹泉知雀不多评价。
安室透:“你几个意思?有意见就说出来。”
“警察先生,你的品味竟是这般。”竹泉知雀拎着裙子,沉痛地说,“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败坏,伦理崩塌。”
“你以为在船上找来一件礼裙很轻松吗?我的行李箱里可没有女装。”安室透见不得她挑三拣四。
竹泉知雀:“没带女装是你的失误,不要给自己的不专业找借口。”
她的行李箱里可是一年四季男女装俱全,连套头玩偶服都备了一套,随时随地迎接各种意外。
这才是一流打工人该有的职业素养,学着点。
介于要穿女装的人不是自己,安室透主动退了一步,没和竹泉知雀争论职业素养的问题——她身无分文从海里爬出来,别说女装,连身上的衣服都差点变成咸腌菜。
话说回来,她从哪里掏出化妆包的?异次元口袋吗?
竹泉知雀:我的深不可测,你难以猜测~
不止化妆包,还有通讯工具。
她的头脑可能进水,但手机绝对不会。
竹泉知雀二度打量警察先生扔过来的裙子。
常言道,品味代表性癖,他挑选的裙子里必然暗示了他个人的性癖,让她品一品,看能不能抓住什么把柄。
修身的纯白色长裙,后背镂空,裙摆如鱼尾收束,衬得人腰细腿长,气场十足。
对一米六非常不友好。
竹泉知雀愿将其列为中也君舞伴十大雷款礼裙之首。
想来警察先生亦察觉到了自己浓浓的恶意,于是在高跟鞋的鞋跟长度上做出了弥补。
竹泉知雀锐评:不如让我演段杂技。
就演个踩高跷吧,不知客人您看得满意吗?
“您这辈子没穿过女装是吗?”竹泉知雀礼貌道,“敢请您屈尊降贵试穿片刻,我会为您提前备好敷脚的冰袋。”
他不崴脚算她输。
安室透当然没穿过高跟鞋,他对高跟鞋最深的印象来自威雀威士忌。
一袭黑裙的女人婷婷袅袅走来,鞋跟如插入脑壳的尖锐冰锥,坠在鞋面上的碎钻摇曳闪烁,每一个横切面都映着化不开的浓血。
她的鞋跟高度很可观,神秘纯黑的气质足以令人忽略她本来的身高。
安室透因此错估了过高鞋跟的穿戴难度,迎来自由人好一顿阴阳怪气。
也是被她阴阳怪气嘲讽了一通,安室透才意识到他思考女伴服饰时竟然潜意识拿威雀威士忌做了参考。
那件礼裙倘若从纯白换为纯黑,完全是威雀威士忌的品味。
或许是和女人一起参加过派对的缘故,下意识就……
安室透晃了下神,好在竹泉知雀没有过多纠结鞋跟的问题,无形中带过了话题。
“你真该庆幸被你为难的人是我。”竹泉知雀抱着裙子把安室透轰出房间,理直气壮赶人,“出去出去,别偷看女孩子换衣服。”
安室透:“你入戏是不是太快了点……别推我,我自己走。”
他需要做的准备工作还有很多,金发公安不放心地叮嘱屋内的人老实点,得到隔着门板的一句自信满满的“放心吧,我很专业的,点过我的老板都说好”。
安室透:这不是让人完全放不下心吗!
她的五星好评怕不都是受她威胁的老板被迫给的,安室透拒绝同流合污,等事情结束他一定要给出最真实的差评,让后来者瞧一瞧人间真实。
公安头子满怀不安地离开了,屋内,竹泉知雀检查了一遍房间,确定没有摄像头和窃听器,才开始换衣服。
她不是怀疑警察先生的人品,而是确信他是个热衷于监听的技术工。
“让我看看,他为我准备了长款假发,choker,遮喉结用的?还有硅胶……知识面好广啊这人。”
有够专业,让人疑心他是不是亲身女装上阵过。
竹泉知雀敬而远之地把女装小道具推到旁边,抬手解开扣到最高的衣领纽扣。
她摘下贴在脖子上的枣核,一圈圈解下缠在上半身的绷带,绷带如积雪垂落在脚踝边。
“谢谢你太宰君,谢谢你在研发防水透气绷带上做出的贡献,易容界有你了不起。”
去掉约束一身轻松,竹泉知雀扯下短款假发,扎好团起的黑色长发如瀑布垂落,她甩了甩黑发,松快地呼出一口气。
“长发外戴一顶短款假发再迭戴一顶长款假发,我是什么绝世套娃?”竹泉知雀拎起警察先生给她的假发,顿觉脖子被压得酸痛不已,颈椎病快犯了。
试想一下,舞厅里秀发飘飘浓密靓丽,忽然一阵猛烈的海风席卷而过,携带十几顶假发乘风而起消失在天边,徒留舞厅中呆滞成僵硬笨头鹅的人群。
一位跳舞的淑女尖叫一声,手指颤抖地指向男伴头顶的地中海:“你、你竟然这么年轻就秃了!”
男伴恼羞成怒,顶着地中海怒吼:“我没秃,我还有头发,你看看他。”
他指向的是一位以头发茂密在同龄人中傲视群雄已久的中年人,谁都没想到他自夸自满的茂密秀发竟是人造假发!真正的他头顶只剩两根毛了!比三毛还少一根!
在所有人都因假发被迫害的世界里,唯有头戴两顶假发的竹泉知雀早有准备。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备胎很重要。
竹泉知雀把两顶假发放在一起远远推开,她还是喜欢自己的原装黑发,不压脖子,颈椎友好。
“choker戴上好了。”女孩子对着镜子扣上雪白蕾丝的choker,她换上礼裙和高跟鞋,不太习惯地看着镜子里纯白的身影。
“警察先生是不是在酒厂卧底太久,对黑色有心理阴影?”竹泉知雀差点想去拔了五条悟的头发盖在头上,给安室透凑一套纯白套装。
不知道他有没有玩过一款名叫纯白地狱的拼图,很好玩的,竹泉知雀用良知推荐,保证他玩完一年不敢碰牛奶,路上遇见白喜事两眼一黑。
不如留个地址给她,就当付这两天的房费和餐费,她买给警察先生当礼物。
这人挑choker的品味还不赖,没戴出伊莉萨白圈的效果实属万幸。
“为了感激他的‘贴心’。”竹泉知雀拿出眼线笔,“我来准备个惊喜吧。”
叫你让她女扮男装再扮女装,不报复回来她白瞎了自由人自由的马甲。
夕阳渐沉,巨大的游轮踩着最后一丝余晖停泊在宽阔的横滨港口。
游轮上的客人有的听说舞会而选择留在船上,有的选择下船到横滨观光。
横滨是一座旅游城市吗?
横滨人竹泉知雀即答:当然!
民风淳朴热情好客两个字发明出来就是为了形容横滨!这座城市对外地人可友好了。
自从龙头战争结束,横滨的小打小闹都在港口Mafia的管理下日渐消失,别的帮派不是被毁灭就是走在预备被毁灭的路上,治安那就一个好,万籁寂静,鸦雀无声。
横滨上下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有爹罩在头上,外地游客谈何不愉快?
竹泉知雀相信他们必然会经历一段难忘的旅程,“有的城市温柔时光,有的城市惊艳岁月,横滨两者皆不是,它是很特别的一款,叫你有来无回。”
这段话是竹泉知雀受邀写下的横滨旅游宣传语,上交给BOSS后,森鸥外以微笑阅读,以裂开结束,冷静地将下属冥思苦想整晚的小作文放入碎纸机。
没救了,今年的全国最不宜居城市又将花落横滨,东京脸都笑裂了,可恨!
池袋、博德、京都在一旁吃瓜:每年评选期间横滨和东京都打得很激烈呢。(呱唧呱唧吧唧嘴。jpg)
好巧不巧,穆尔贝斯号是一座从东京开往横滨的游轮。
游客们从全国第二不宜居城市来到全国第一不宜居城市,等于刚出狼口又入虎口,游玩体验很是特别,值得品鉴。
若是没有任务在身,竹泉知雀也愿意下船观光,呼吸熟悉的空气。
嗯,今天空气中硝烟味和血腥味的比例正好,配芝士汉堡别有一番风味。
她下不了船,但竹泉知雀一位熟悉的同事却主动登上了船。
这位同事某种意义上和竹泉知雀很熟,毕竟他的名字与竹泉知雀的英文名同名,但可惜他们不是可以帮对方带芝士汉堡的关系。
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A,堂堂登场!
A甩了甩飘逸的秀发,身后跟着脖子上携戴宝石项圈的下属登上巨大的穆尔贝斯号。
这段时间A可以说意气风发。
“要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个家伙不在横滨。”A的心情是明朗的天空,连上船的脚步都轻快两分。
他,横滨龙头组织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地位仅次于首领的存在,极具领袖风范,积极筹备下一任首领竞选中。
A:港口Mafia,我心里有你,森鸥外他老了。
迟早退位给他,等着瞧吧!
不肯退他就自己来抢,不就是篡位吗?当谁没有梦想一样。
A非常不满意港口Mafia目前的风气,一点等级尊卑都不讲,特别是后招进来的几个小辈,一个比一个嚣张。
他没有指名道姓骂双黑,休想抓住他的把柄。
但A必须承认自己很嫉妒,他如此英俊帅气风流不羁,人气怎么就比不上几个小辈呢?
不谈港口Mafia唯一良心中原中也,太宰治可是下属们公认的最难搞上司没有之一,转岗去他手下做事的壮汉无不痛哭流涕,恨不得连夜上山烧香拜佛做法事祈求转运。
饶是如此,太宰治在港口Mafia的话语权依然远超过A,甚至在不能被BOSS知晓的下一任首领候选人竞赛中一骑绝尘,以近乎全票碾压其他选手。
森鸥外对太宰治的忌惮是有理由的,A由此认为篡位心思明显的自己被小瞧了,他的威胁性就那么不如太宰治吗?
森鸥外:是啊。
你以为你天天顶着一副“老子才是港口Mafia首领”的脸能在组织安然过活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威胁太低,当个笑话看都因为笑点太少被观众嫌弃。
五大干部在职位上高于干部候补——职位上,是这样的。
现实中仁者见仁,反正竹泉知雀、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没对A礼貌过。
除了相对正直的中原中也,另外两个热爱搞事的乐子人愉快地顶着“A”的英文名在外面作威作福,甩锅甩得飞起。
A很生气,A不敢吭声,A在家里悄悄扎小人画圈圈诅咒他们。
当你的武力值比不过某人,智力又在某人的衬托下显得像从花园宝宝频道走出来的弱智,学会闭嘴和绕路走是一种生存的智慧。
A日夜做法,夙夜祈祷,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竹泉知雀离开横滨的一天。
当天在办公室里听说这个消息后,A痛痛快快地开了瓶香槟,一边对瓶吹一边放声高歌:“哈哈哈哈哈!我终于等到这一天!”
竹泉知雀一走,港口Mafia将是他的天下!
再不会有被她怂恿来搞事的太宰治在他的楼层出没,再不会有人内战一路打到他的办公室,害他三天一小装五天一大修,他终于不必自掏腰包填补后勤财务的空缺了!
通常来说双黑一直瞧不上A,也懒得频繁找他的麻烦,但谁让太宰治总是跟着竹泉知雀一起玩,竹泉知雀特别喜欢找A的茬。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谁让A是五大干部中最德不配位的一个呢?
“五大干部,意味只有五个人可以升职。”竹泉知雀拉出一面黑板,在窗帘紧闭隔音打开电磁静默的房间里给太宰治讲课,教鞭打在黑板上啪啪直响。
“五个空缺,而我、太宰君、中也君已经有三个人,红叶大姐的地位不容动摇,名额更少。”
竹泉知雀严肃道:“不想升职的打工人不是合格的打工人,我还远不到触碰职业天花板的时候呢。”
“比起做老大,背上一堆麻烦事,每天被下属气得死去活来,我更喜欢给人打工,拿钱办事,干部的职位算是我追求的尽头。”
竹泉知雀手中的教鞭拍打掌心,“但若是干部的名额无论如何都不足以容纳下我们三人,没办法,只能出一个人去篡位了。”
她也不愿意的,但一个萝卜一个坑,太宰君和中也君这么年轻,怎么能早早失去升职的希望呢?
竹泉知雀私下偷偷开了小号给港口Mafia下任首领候选人竞赛投票,毫无疑问,她是太宰治忠实的支持者。
为挚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这并不代表竹泉知雀对森鸥外有什么意见,和A相比她算很忠诚的下属,太宰治比她叛逆。
“为了不让森先生抖着手骂我们逆子,目前姑且只着眼干部之位。”竹泉知雀敲黑板确定行动方针,“先定个小计划,把A开除。”
解雇,开除,或自愿转行去地下停车场当保安,竹泉知雀十分人性化地为A提供了三个选项。
A打死不从!
他的耐性犹如顽石中钻出的西瓜虫般柔韧,硬生生咬牙忍耐下去,一天天熬日子,熬到了竹泉知雀被森鸥外送去东京卧底的日子。
好快乐,A快乐得飘飘欲仙。
参加穆尔贝斯号的晚宴谈生意?好呀好呀,只要是没有竹泉知雀的地方,要他做什么都行。
A踏上甲板,夜间的海风吹过他的头发,猛烈的风几乎吹翻了他的头皮。
仿佛海风生了灵性,阻止他继续往游轮里走。
“啧,区区海风也敢阻拦我的脚步吗?”A顶着狂风,在眼睛都睁不开的激烈风暴中前行,风啊,你阻止不了天生丽质的他!
海风吹了又吹,终是徐徐停下。
仿佛神明试图给一个不幸之人提示,那人却无视了卡密的好意,朝深渊巨坑大步狂奔。
A梳理乱成鸡窝的头发,昂首挺胸走向贝塔·穆尔贝斯的生日宴会。
他来的不早不晚,舞厅中穿着礼服的身影觥筹交错,水晶灯闪耀光泽,乐队演奏悠扬的乐曲,供先生小姐们在宴会开始前交谊热身。
A没有自带舞伴,他相信凭借他俊俏的小脸,任哪位美丽的淑女都舍不得拒绝他的邀约。
他的目光在舞池中找寻,猛地被一个纯白似天使的身影吸引。
看她中性化的柔和面容,看她眼角惹人怜爱的小痣,看她被蕾丝choker衬托的修长脖颈,看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和若隐若现的长腿。
A捂住胸口:听,是心动的声音。
一位陌生的美人,一场浪漫的邂逅,一曲华丽的舞蹈,两人在乐曲中耳鬓厮磨,A会告诉她自己在横滨龙头组织中的地位,宠溺地问:小姐,你想不想成为未来首领的女人?
除了点头之外他还会得到别的答案吗?
不可能!
全世界的蛇蝎美人都在港口Mafia,其中最可怕唯有A梦魇中的黑发少女,既美丽又恐怖,迷人而惊悚,漂亮且暴虐。
“受不了那些被她吸引蒙骗的家伙。”A是知道的,连被他的异能掌握生命的下属们都有不少是竹泉知雀的爱慕者,目光追随那道活泼轻快的身影,在她眉眼弯弯的笑容里拘谨问好。
“我绝对不会被她的外表蒙骗。”A恨恨道,“魔鬼就算披上人皮也是魔鬼!我不会认错!”
被魔鬼摧残太久,A不禁被纯白天使吸引,噙着自信的笑容走向徘徊在甜点区的少女。
“你的美丽令横滨的夜晚犹如白昼。”A摇晃红酒杯,学吸血鬼的优雅方式抿酒。
他看起来像个不太聪明的暴发户,但被他搭话的少女很是礼貌,面露微笑。
“有幸邀你跳一支舞吗,美丽的小姐?”A放下酒杯,弯腰伸手。
“答应我的邀约不会使你后悔。”他意有所指,“在横滨,我能给你一切想要的。”
纯白少女笑了笑,将手交到A的白手套中:“你真有勇气。”
A:她是夸我吧?绝对是在夸我。
“男人自当身具勇气。”A在悠扬的乐曲中展示他的资本,“若是你知道我的身份,必然大吃一惊。”
“哦?”白色礼裙的少女感兴趣地问,“莫非您是某个公司的总裁,亦或什么组织的头目?”
A嘴角微翘,没有否认。
“若说横滨有名有姓的组织,我只知道森式株式会社。”她歪了歪头,“您竟然是森式株式会社的首领吗?真叫人大开眼界。”
“现在还不能算是。”A清了清嗓子,“但迟早它会是我的组织。”
“美丽的小姐。”他凑进一步,对方十分配合地靠近听A说话,“你想不想成为未来首领的女人?”
少女微微启唇,A俯身凝神去听。
他被荷尔蒙与傲慢支配的灵魂飘飘然想,她会怎样回答我?一脸娇羞地别过脸,还是故作清高的冷哼?
“A。”竹泉知雀笑眯眯地说,“我录音了。”
轻柔和缓的声音,如此熟悉,仿佛A午夜梦回时无法摆脱的梦魇,仿佛植根于他灵魂深处的噩梦,仿佛他一边无声惨叫一边被人扼住咽喉按进水泥里无法呼吸——
“竹泉、知雀……”A心脏骤停。
他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整个人犹如小儿麻痹症患者和老年痴呆症患者的结合体,脸庞呆滞,神色麻木,扭曲成吶喊小人。
她是谁?她为什么在这里?她要做什么?哦哈哈哈我已经无法思考了,我是一具尸体,我的头顶有樱花在飘……啊!我看见了纯白的光芒,一定是上帝指引我前往的归处!
随便吧,无所谓了,毁灭吧,无论是通往天国的列车还是前往地狱的渡轮,什么都好,让他离开这个有竹泉知雀的人世!
现在的地狱说不定非常宜居,A思维放空地想:地狱空荡荡,魔鬼在这里!
“我要转圈了,扶住我的腰。”竹泉知雀提醒神游天外的A,跟着小提琴乐曲跳完一个旋步,自然而然接过领舞权。
她的手搭在A肩上,指尖的力道令他面容扭曲,想喊出声又不敢动,疼得呲牙咧嘴。
“注意表情管理。”竹泉知雀慢悠悠提醒,“我不需要一具看起来像尸体的舞伴。”
“或者我把你变成尸体。”她贴心地说,“那就没关系了。”
A满脑子都是一个表情包:毒妇,你这个毒妇。jpg
“你不是在东京卧底吗?”A的声音又小又急促,“回横滨做什么?你想把我怎么样?”
“不好说呢。”竹泉知雀面露思索。
“我来之前也没想到能听见大名鼎鼎的干部A发表的惊天宣言。好威风,好霸气,不发到港口Mafia内部论坛都对不起大家对我的信任。”
竹泉知雀:“你有望超过双黑笑话拔得港口Mafia年度小丑评选头筹,高兴吗?”
A:想死,现在就是很想死
第76章
打工的第七十六天
A原本是个很怕死的人。
原本是。
他属于港口Mafia遭遇敌人袭击必然第一时间带着全部家当躲进防空洞的谨慎人,哪怕明知事后会被同僚大嘲特嘲依然不忘初心,怀抱“说不定再露面的时候BOSS已经死了,就由活到最后的我来做首领”的美好期盼躲在保险柜里做梦。
若能把他的求生欲望分给太宰治百分之一,横滨自鲨狂魔自此改邪归正,热爱生活珍惜生命。
A从未想过,自己竟有如此渴望死亡的一天。
仿佛太宰治灵魂附体,一瞬间A大彻大悟,以往追求的一切在他眼中黯然失色,世界只剩灰白枯竭之色。
活在这腐朽的氧化世界真的有意义吗?何不坠入梦一样的死亡寻求解脱?他的灵魂为什么困在沉重的躯壳里?
人距离成为一位哲学家,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
A距离出家,只需要一个竹泉知雀。
“在我眼皮底下走神,很有胆嘛。”竹泉知雀搭在A肩膀上的手指松松一划。
“!”一瞬间的剧痛,A神情扭曲,他咬住舌尖吞下不体面的惨叫,哲学家的灵魂从他头顶飞离,怕死的本能重新占据高地。
“港口Mafia禁止互相残杀。”A咬着舌头说,“你不敢动手。”
“残杀同伴不可取。”竹泉知雀夹起衣领里的录音笔在A面前晃晃,“替首领肃清预谋篡位者,非常可取。”
说不定她今年的年终奖又可以翻三番。
优秀员工称号也手到擒来。对比产生美,相较而言她是个多么优秀的下属,港口Mafia有她了不起。
A瞪着录音笔,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在他脑海盘旋,他的尴尬雷达在啸。
其中最尴尬的一句不是他沾沾自喜说港口Mafia迟早是自己的所有物,而是那句:“美丽的小姐,你想不想成为未来首领的女人?”
A是个忠实自身欲望的男人,但过了今晚,他恐怕再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神情恍惚之际,A想到甲板上那阵突如其来汹涌的海风,仿佛阻挠他前进步伐的猛烈海风。
原来神给了他启示!是他不听,他失去了被救赎的机会!
好悔啊,好恨啊!一拳打死过去不听劝的自己。
“你……我不信你敢把录音交给森鸥外。”A垂死挣扎,企图拖竹泉知雀共沉沦,“这么羞耻的对话,你真敢拿到首领办公室公放?”
诚然他必将超过双黑笑话,拔得港口Mafia年度小丑评选头筹,但难道竹泉知雀就不会被嘲笑吗?
“没关系哦。”竹泉知雀顶着一张易容的脸,换回易容的变声,“我只是个在东京兢兢业业卧底的出差人罢了,发生在横滨港口的羞耻对话关我什么事?”
朋友,你是真人真声出镜,她不是。
A:大意了。
“对了!”A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机会,急忙道,“你还没交代,在外卧底的你为什么突然易容回横滨?有什么阴谋?”
这话竹泉知雀就不爱听了,她挑剔地瞥了眼A:“对付你还需要阴谋?”
她可是付出了带薪假的代价大老远跑来,身无分文险些流落后厨,又被拎到警察先生的房间上法治思想教育课,好不容易才回到横滨。
你在侮辱她的努力吗?
“说起来,你跑到人家的游轮上谈生意,一共只带了十个属下?”竹泉知雀问,“您是否对您的体术抱有某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太宰治体术中下,是指中原中也以下。
A体术中下,指的是令人怀疑港口Mafia招聘标准,疑心前代首领究竟缺人缺到了什么地步才招进来这么个玩意?
“只带十个人怎么了?”A恼羞成怒,“他们都是我忠心耿耿的下属,我一句话就能让他们为我去死。”
他冲动发言后顿觉不对:“跟着我上船的明明只有四个人……你是怎么发现其他人的?”
竹泉知雀:因为我在后厨有人脉。
洗碗工一边洗碗一边聊八卦:“你知道吗?三楼有六个客人好怪,统一戴着同款项圈,是不是在完成主人的任务?”
A并不知道,他的名声在后厨十分猎奇。
他的异能【宝石王的失常】能将部下的寿命变为同等价值的宝石,部下必须自愿戴上A给予的项圈,将生命与自由拱手相让。
A的异能,怎么说呢……非常无用。
竹泉知雀认识A之前都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废物的异能。
竹泉知雀:你退群吧,异能力者大家庭不欢迎你个菜鸡。
能够随意夺去他人性命这点还算强力,但前提是“自愿”戴上A给予的项圈。
竹泉知雀想了又想,A除了天克抖M之外,还有哪个傻子愿意戴他一点品味都无的丑项圈?
戴他的项圈不如带伊莉萨白圈,洋气多了。
把部下的寿命换成等价宝石也很无用,战斗的时候奉献友方生命只为了获得一把宝石,他是能用小石头把敌人砸死还是能当场贿赂敌人留他狗命?
竹泉知雀:咦,说不定贿赂行得通。打劫打到A头上的敌人,肯定不怎么富裕。
回头去查查A的账,绝对有他通敌叛国的证据!
A有太多把柄握在竹泉知雀手中,像一只被她抓到拆家咬沙发的狗,若不想被赶出家门,只能乖乖朝竹泉知雀摇尾巴。
比如他在听出竹泉知雀声音的那一秒便想夺门而逃跳海游回岸上,但竹泉知雀搭在他肩上的手不松开,A僵硬成尸体也得陪她把舞跳完。
热身舞的舞曲不长,竹泉知雀不再闲聊,在舞步交错间低声报出几个坐标。
A好歹是黑手党干部,基本的职业素养仍在,他在脑内勾勒出舞厅的空间图,一一标记竹泉知雀提到的坐标。
“这几个位置怎么了?”事关小命,A努力思考,“我知道了,舞厅里有狙。击。手埋伏,这些位置不安全。”
“前半句是对的。”竹泉知雀在舞池里旋转,平静地说,“后半句说反了。”
“我的意思是,整个舞厅除了我给的四个坐标,你站在哪里都是一死。”
A如遭雷击。
“黑衣组织派了三个狙。击。手过来。”竹泉知雀继续说,“如果来的是太宰君或中也君,派三十个狙。击。手问题也不大,但谁叫您是干部大人呢?”
“能者多劳。”她笑笑,“加油,努力活下去。”
竹泉知雀松开手欲走,不出意料被A像抓救命稻草般抓住。
“你需要我做什么?”生死关头,A终于聪明了一回,“不,你需要我的部下做什么?”
A的部下因为生命掌握在A手中,反而是港口Mafia极少数不听从竹泉知雀命令的人。
A意识到了,他的命在竹泉知雀眼中毫无价值,但她有自己的劣势,她缺人手。
如果不缺人手,她绝对不会好心提示他安全位置,只会懒散旁观A在子弹雨中浑身溅血的惨状。
“你反应过来啦。”竹泉知雀欣慰地说,“不错,不枉我浪费时间和你聊天。”
A脸庞抽搐:她和港口Mafia食堂打菜阿姨聊天都能端着餐盘一聊就是半小时,津津有味不厌倦,和他才说了几句话就抱怨浪费时间,双标不要太明显!
“联络用的耳麦给我。”竹泉知雀勾勾手指。
“没你什么事了。”她用完就丢,利落地甩下A,“去找贝塔·穆尔贝斯先生,完成你本来的工作吧。”
纯白的身影隐没在舞池交错的脚步中,A头顶的水晶灯反射彩光照得他目眩神晕。
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叼着烟的男人举起漆黑的枪口,准心瞄准,指向A的头颅。
A突然有所明悟,倘若竹泉知雀和他不是同个组织的人,在他踏入穆尔贝斯号的一瞬间,死劫已至。
A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他收到任务带下属出发之际,曾和太宰治打了个照面。
黑发鸢眸的少年瞥了他一眼,忽地笑了笑,正大光明地翘班离开。
风声吹散了他的自言自语,A依稀听见太宰治说:“今天空气中硝烟味和血腥味的比例正好,去买芝士汉堡吃好了。”
记忆里港口Mafia的某个人很喜欢芝士汉堡,是谁呢?
赶在生日宴开始前,安室透赶到舞厅。
诸伏景光不和他同路,来自黑衣组织的最优秀的狙。击。手们被琴酒召集,公布他们上船的目的。
狙杀贝塔·穆尔贝斯及游轮上的港口Mafia干部,不惜伤亡,炸毁穆尔贝斯号,制造灭口案。
“横滨港口发生的灭口案,无论缘由,港口Mafia负全责。”琴酒扯了扯嘴角,冷笑道,“用他们干部的血来洗刷组织遭受的耻辱,让他们知道与我们对抗的结果。”
全场只有莱伊不知道前因后果,苏格兰看过安室透的报告,知道两个组织间结大仇的恩怨。
诸伏景光还记得自己看报告的震惊,他读报告读到一半立刻给安室透打电话:“港口Mafia抢了黑衣组织一栋楼?凭空抢了一栋楼?确定不是商业纠纷而是强抢了一栋楼吗?”
安室透懂他的震惊,他写报告的时候也一度不知该如何落笔,怕上头的人怀疑他卧底压力太大产生幻觉。
“是,就是强抢了一栋楼,连地基带楼里的人一起凭空挖走的明抢。”安室透再三肯定,“不信你可以去深山基地看一眼,地基留下的坑还在。”
横滨是异能力者的城市,诸伏景光虽然知道这一点,但介于异能力者们常年在城市内部打来打去,不怎么跨城搞事,依然让人非常震惊。
黑衣组织恐怕也是这样想的,全程目瞪口呆看着自家的实验楼飞走,连带威逼利诱拐来的科学家一起跳槽,那位先生心绞痛。
横滨人,不讲武德!强盗!无耻!败类!
那位先生的手指停在报警电话上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忍不下这口气,命令琴酒必须帮酒厂找回场子,出一口恶气。
好巧不巧,贝塔·穆尔贝斯想在横滨开拓他的商业版图,不幸正撞枪口。
“狙。击任务由琴酒一手指挥。”诸伏景光隐蔽地给安室透传递消息,“我们三人分散在狙。击点,射击范围涵盖整座舞厅,几乎没有死角。”
几乎没有,等于还是有。诸伏景光从站到狙。击点开始思考,他知道琴酒和莱伊的位置,计算良久后不太确定地得出模糊的死角坐标。
“除非港口Mafia也有懂行的人,否则他们站在哪里都是一死……等等。”诸伏景光一怔,透过狙。击镜看向带着贝塔·穆尔贝斯在舞厅移动的A。
“他们走到了安全区。”他难以置信,“没错,是狙。击的死角,子弹到达不了的地方。”
“毕竟是港口Mafia的干部级成员。”安室透也很意外,他很快接受了现实,“本事不俗。”
被两个公安夸赞的A:我没走错位置吧?没有吧?可恶那家伙报答案能不能别只报一遍?我好慌啊!
诸伏景光连了两个频道,一个是安室透,一个是酒厂频道。
他听见琴酒冷漠的命令:“苏格兰,到大厅去。”
琴酒决定减少一个狙。击。手,让苏格兰负责将目标带到视野内。
至于为什么不在保留三个狙。击。手的同时派出唯一没有狙杀任务的伏特加行动,苏格兰和莱伊不约而同没有多问。
大哥对小弟宠爱归宠爱,对小弟本事的估量还是很现实的。
“我知道了。”苏格兰收起枪,转身下楼。
他不能露出破绽,一点儿也不能,必须完完全全按琴酒的指示做。
接下来,只有信任他的同伴了。
安室透走进舞厅,一眼看见徘徊在自助餐区的纯白身影。
高挑削瘦的女性背对着安室透,蝴蝶骨展翅欲飞,雪白蕾丝边的choker为她添上几分圣洁之色。
她专心致志挑选心仪的甜点,垂眸深思的神色仿佛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一直高度警惕,紧张得要命,A冷汗打湿后背,全场除了无知群众,唯有竹泉知雀自自在在,犹豫再吃一块红丝绒会不会太罪恶了。
没关系,等会儿加倍运动消化就好,只当是行动前补充能量。
她高高兴兴叉起小蛋糕,突然感受到一道怨念的眼神。
竹泉知雀含着叉子扭头:哦,原来是警察先生,怎么了,浑身一股社畜的怨气?小心诞生新的咒灵。
“来块小蛋糕吗?”她友好道,“吃甜食心情会变好。”
看来自由人女装适应得很,都吃上了。
安室透:你只知道吃,完全不干活是吗?
“你的主顾,港口Mafia的干部已经到了。”金发男人扶住竹泉知雀右肩,借亲昵的姿态低声提醒。
“他可不是给我发工资的人。”竹泉知雀捏着叉子刮了刮碟子里的奶油,懒散道,“况且他的站位不是很安全吗?”
她举起酒杯,用玻璃的反光看了看:“没问题,走位正确,你在担心什么?”
和懂行的交流总是很轻松,安室透声音更轻:“苏格兰负责引他入网。”
琴酒大哥有够慧眼识珠,一点就点到了红方卧底,竹泉知雀十分佩服。
“除了狙杀贝塔·穆尔贝斯和港口Mafia干部之外,琴酒还准备做什么?”竹泉知雀吃掉一颗莓果,“大名鼎鼎的黑衣组织Top Killer亲自带队,不至于只杀两个人就打道回府。”
“他准备炸毁穆尔贝斯号,嫁祸港口Mafia。”安室透说。
他本以为竹泉知雀会露出震惊或凝重的表情,再不济也是不爽和生气,谁曾想她一下就笑开了怀。
看起来心情非常之好。
和她炸加油站时一模一样的心情好。
安室透:莫不是我估计错了,她的乐子人属性已经强到听见爆炸就开心的程度了吗?
这是什么混乱邪恶人。
果不其然,她下一句是:“这不是很好吗?”
“海面上可适合炸东西了。”竹泉知雀愉快地说,“附近的渔民一定很开心,捡现成的炸鱼吃。”
不知道太宰君有没有提前准备渔网捞一网炸鱼回去下酒,还可以把织田作先生全家都叫上,够孩子们吃好久的鱼。
吃鱼好,吃鱼补脑。
“好歹港口Mafia也是你的雇主。”安室透复杂道,“你一点儿不为他们的名声着想?”
竹泉知雀:名声是什么?我们不是邪恶的武装集团吗?
她这么友好和善的一个人都摘不掉恶役的标签,港口Mafia距离洗白还有一万年的距离。
“说的也是。”竹泉知雀点点头,“可不能任凭黑衣组织败坏雇主的名声,天下乌鸦一般黑,酒厂想踩着港口Mafia的头把自己洗白成清纯白莲花,要先问我答不答应!”
安室透:重点是这个?
“穆尔贝斯号被炸毁,你也逃不出去。”安室透把话挑明,“前门后门与窗户都在狙。击范围里,没有跳海逃亡的选项。”
“何况这里有许多无辜的游客。”公安内心焦灼,“琴酒可以不计伤亡,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冷血,可恶!”
他拳头握紧,却被人轻轻拍了拍,皮肤相触传来安抚的温度。
“我在想一件事。”竹泉知雀靠近安室透,低声说,“既然琴酒一早有炸毁穆尔贝斯号的打算,他肯定携带了大量爆。炸。物上船。”
“你猜,爆。炸。物由谁保管?”
谁一直在划水摸鱼,谁一直无所事事?
安室透瞳孔紧缩:“伏特加?”
“嗯哼。”竹泉知雀耸耸肩,“他很容易被忽略,可不就走到了你们的思维盲区。”
光顾着认为伏特加无法参与狙。击任务,游轮上也没车让他开,忽视个彻底。
“我现在去找伏特加。”安室透呼吸急促,胸膛起伏,“拆弹也交给我,如果数量不太多,来得及!”
“来不及了。”
竹泉知雀握住他的小臂,把人带回来:“前门后门与窗户都在狙。击范围里,没有跳海逃亡的选项——这话是谁对我说的?”
“你突然异动,真当琴酒不敢开枪?”
竹泉知雀:“现在舞厅里没人能自由行动,只除了……”
“除了什么?”安室透追问。
“除了最开始安排在船上的人。”竹泉知雀抬起手,屈指叩了叩耳麦。
她耳垂上坠着一粒珍珠耳钉。
六位隶属于A的下属接入竹泉知雀的频道。
“他们能拆除炸。弹吗?”安室透不放心地问。
“当然——不能。”
竹泉知雀歪了歪头,“因为我给他们的命令不是拆弹,是装弹。”
她微微眯起眼,极愉快地说:“我让他们配合伏特加,务必把炸。弹全部布置好,布置到能彻彻底底把游轮炸毁,就算琴酒喊停也无用的程度。”
“什——你想做什么?!”
竹泉知雀脖颈间的雪白蕾丝被安室透用力揪起,他含着怒意和沉重的压迫感向她逼来。
竹泉知雀被勒得喘不过气,她向后退了两步,退入黑色绸缎的窗帘后。
幕帘遮住了旁人的视线,安室透不再收敛,握在身侧的拳头随时能砸到竹泉知雀脸上。
“冷静点,打人不打脸。”竹泉知雀踮起脚才勉强能呼吸,她双手抓住男人的手向下拽,拯救自己可怜的喉咙。
“真粗暴……我们能不能先明确一个前提:我既不是黑衣组织的人,也不是你们公安的人。”竹泉知雀眼眸上抬。
“别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命令我。”
“你有你的做法,我有我的做法,事态能如谁所愿全凭本事。”她反问,“我让给你的行动回合还不够多吗?一直到穆尔贝斯号登录横滨港口之前,我可一步都没行动。”
“这要是个回合制游戏,我已经放了整个太平洋的水。”
直到A登上游轮,才轮到竹泉知雀的回合。
“游戏?你把整座游轮上的人命当成游戏?”安室透怒气更甚,指节咯吱作响。
她的意思非常明确:技不如人就别恼羞成怒,她给足了他机会,是他自己棋差一步。
强大的能力,可怕的洞悉,恐怖的思维……而她湿漉漉从海水里爬上来的时候,像个身无分文的小乞丐。
什么也没有,睡在冷硬的地板上,安室透防备她,却从未想过优势在她。
即使被揪住颈间的choker,呼吸困难,黑发少女看向他的眼神依然平静镇定,问心无愧。
【至少在这座游轮上,我与你利益一致。】
她说过的话回荡在男人耳边。
“我最后相信你一次。”沉重的喘。息中,安室透松开手,“把你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透:在揍人的边缘来回徘徊
第77章
打工的第七十七天
烟头一点儿火星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琴酒咬着烟嘴,看向狙。击镜中移动的苏格兰。
苏格兰正按照他的指示接近舞池里的目标,琴酒移动狙。击镜,一一确定舞厅的前门后门及窗户,没有可疑人员。
一对情侣从幕布似的丝绸窗帘中露出半边身子,纯白色的少女衣衫不整,低头整理脖颈上皱起的白色蕾丝,金发男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像是一步也不容许她离开视野似的。
琴酒判断他们是情侣,因为这两人之间的氛围自带张力,空气紧紧绷着一张弦,容不得第三个人插足。
管他普通的小情侣、吵架的小情侣还是私奔的小情侣,琴酒兴趣缺缺地移开准心,瞄准A和A身边的游轮主人贝塔·穆尔贝斯。
两个目标任务被四个保镖围了起来,谨慎地像两颗蘑菇蹲在竹泉知雀圈出来的安全区,打死不挪身。
琴酒嘴边的烟头掉在地上,被高大的银发男人一脚踩碎,他露出冰冷残酷的笑容:“伏特加。”
“大哥。”耳麦中,壮硕的伏特加回应道,“炸。弹全部安装完毕,分散在游轮的各处,保管他们拆了一个还有下一个。不论如何挣扎,穆尔贝斯号我们今天炸定了!”
很好,琴酒得到了他想听的消息。
此次任务他点了苏格兰和莱伊两个狙。击。手同行,却带上状似无法派上用场的开车小弟伏特加,此举当然不是为了帮无能的小弟刷资历,而是另有安排。
在苏格兰和莱伊不约而同忽视伏特加的当下,琴酒派他携带大量爆。炸。物登船,务必把炸。弹安在穆尔贝斯号的每一处。
这种艰巨的任务本不该交给伏特加一人完成,但贝尔摩德亲自给威雀威士忌请了带薪假,琴酒没法把坐轮椅的少女强行拎过来加班。
她进可狙。击,退可装弹,强攻和辅助都是一流,实在很好用,是每个上司都忍不住压榨过头的天选打工人。
威雀威士忌不在,琴酒始终留神关注伏特加的行动,令他没料的是,伏特加竟然十分顺利地圆满完成了任务。
还以为他没人帮忙多少要出点意外的……难道伏特加只是看起来没脑子,实际上还是有脑子的?
琴酒莫名想到威雀威士忌刚拿到代号的时候,因为她进入组织之后一直是琴酒和贝尔摩德在带,熟知职场社交礼仪的竹泉知雀特意带了出师礼物给他们,伏特加沾琴酒的光也得了一份。
她给伏特加买了一箱六个核桃。
“多喝,补脑。”黑发少女倾情安利,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酒厂人不骗酒厂人,信我没错。”
琴酒亲眼看着伏特加收了礼物,吭哧吭哧扛回家,八成是喝了。
效果真有这么好?
倘若能改善伏特加的智商,琴酒愿意命令酒厂旗下的所有酒吧上架新品——六个核桃。
伏特加不知道大哥脑子里想了什么,他的智商一直在波动,但怎么波动都处在智商低谷区间,竹泉知雀送他六个核桃比起补脑,更多是鼓励的意思,给伏特加一点儿心理安慰。
伏特加确实有被安慰到,他自觉变成了聪明人,足以胜任大哥安排的一切任务。
今天也是,伏特加看着空空如也的行李箱,满足地擦擦额头的热汗。
很顺利,非常顺利,没想到能这么顺利,简直如有神助。
要不是没亲眼看见有谁从田螺里爬出来,伏特加都怀疑是田螺姑娘帮他安装了大部分炸。药,否则怎会顺利得像上了油一样丝滑?让他都有点不安了。
黑色西装的壮汉离开走廊,走向乐曲阵阵的舞厅。
他前脚离开,后脚一位黑白制服的服务生端着托盘路过,他弯腰拉开电箱的门,露出线管缠绕的遥控炸。弹。
“第十二枚。”服务生按住耳麦,“是,竹泉大人,我立刻接管起爆权。”
舞厅乐曲阵阵,悠扬的小提琴声吹散在徐徐的海风中。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在A的催促下,穆尔贝斯号的主人贝塔·穆尔贝斯强撑着站起身,宣布他的生日宴会开场。
“穆尔贝斯先生为什么不站到聚光灯下?”一位宾客好奇地和同伴闲聊,“他站的位置好偏僻。”
和宾客有同样疑问的人还有很多,贝塔·穆尔贝斯没有解释的余韵,在知晓自己的游轮上登陆了不止一个恐。怖。分。子后能控制住不腿抖已是他胆识的极限。
若非港口Mafia给了他承诺,贝塔·穆尔贝斯早就孤注一掷跳海求生了。
“感谢各位赏光鄙人的生日宴。”贝塔·穆尔贝斯手握话筒,他的笑容像强行画在脸上一样惨白无力,“首先请熄灯,将聚光灯留给我美味的生日蛋糕——”
砰!砰!砰!
场内灯光连熄,被提前预告的宾客没有惊慌,纷纷欢呼,营造出生日宴该有的活泼氛围。
只有少数知晓游轮现状的人笑不出来。
贝塔·穆尔贝斯将颤抖的手藏在袖子下,目光看向舞厅旁的偏门。
按照事先的策划,游轮的侍者将推着蛋糕车从偏门进来,聚光灯照在蛋糕车上,一路走到他面前。
偏门打开了。
六位黑风衣壮汉大步走到聚光灯下。
他们来势汹汹,风衣仿佛劈开空气般猎猎作响,杀气四溢。
男人们被墨镜遮住的面容狞笑残酷,能治小儿夜啼,他们的黑皮鞋踩在地上,仿佛一脚踹进人的心窝。
人群短暂的寂静,接着掀起轩然大波。
从偏门中走出来的不是事先说好的甜蜜柔软的奶油蛋糕,突然出现的男人们连头发丝都染着硝烟和血腥味。
他们还未开口,恐慌的气氛便如瘟疫般在宾客中蔓延炸开,激起惊涛骇浪。
“穆尔贝斯先生!”有人高呼,“这是怎么回事?”
贝塔·穆尔贝斯:我才想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求救的目光还来不及投给谁,六个男人中领头的一位满脸不耐地掏枪:“吵死了,给我闭嘴!”
砰!
上抬的枪口打碎了水晶灯的挂饰,掉落的碎片砸在地毯上,人们仿佛被捏住脖子的鹅,脸上惊恐害怕焦虑五味杂陈,却没有人敢做第二只出头鸟。
赤井秀一抱着狙。击。枪蹲在高处,看似镇定的脸色下十分迷茫。
“今天晚上,负责坏人戏份的不是我们吗?”
琴酒和他有同样的疑问。
他自认是个恶人,称他为东京极恶琴酒也不作反驳。
他带了两个狙。击。手和能把游轮炸上天的大量炸。弹登船,怀抱制造游轮灭口案的邪恶目的,只等送终的钟声响起便给各位来宾一点小小的酒厂震撼。
谁——是谁抢走了他的戏份?!
琴酒不懂,狙。击。手固然神秘莫测令人忌惮不已,但装逼唯有装在明面上才最酷炫。
从他选择狙杀战术开始,舞台的主角之位便由不得他了。
见场面安静下来,六位壮汉满意点头,笑容愈发令人害怕得惨叫出声。
他们暴露在琴酒和莱伊的狙。击视野里,却不见惧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都给我安分一点。”为首的壮汉从怀里掏出两枚遥控器,“瞧瞧这是什么?”
坏人从怀里掏出的遥控器还能是什么?人群中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尖利叫声,又被死死捂住嘴,眼角渗出泪花。
如果只有两枚遥控器,射击他的手掌应该能拿下……琴酒瞄准,准备开枪。
仿佛能听见琴酒心声似的,另外五位壮汉纷纷把手从怀里抽出来,一人握着两枚遥控器。
十二枚遥控器,十二只手,你射啊?
琴酒黑着脸放下枪,满脑子的脏话骂不出来。
“十二枚!”男人高声宣布,“我们在穆尔贝斯号上安置了十二枚炸。弹!”
随着他得意洋洋的宣称,不少人脸色灰白地瘫软在地上,几乎失去了求救的欲望。
“害怕吗?恐惧吗?”为首的黑风衣男人踱步,语气愉悦,“这是我们带给你们的恐惧,我们承诺为此负责,一定让各位死无全尸。”
近乎确凿的死局里,死亡来临的脚步踏碎了死寂的空气,一位胆子颇大的女士强撑着站起身,大声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告诉我,你们是谁!”
“好问题!”
黑风衣男人手臂高举,以极为自豪的语气掷地有声道:“本次穆尔贝斯号沉船灭口事件,我们黑衣组织负全责!”
我们黑衣组织负全责!
他的声音盘旋在舞厅上空,盘旋在海面之上,传得很远很远。
“黑衣……组织?”
“是新势力吗?可恶!我会把这个邪恶的名字刻在我的坟头!”
“该死的,就算是死我也想死在名号更拉风的组织手里啊!黑衣组织是什么怪名字?没品位的东西。”
“只要穿黑衣服就算加入你们吗?我今天穿的一身黑,我是自己人,不要杀我!”
吵吵嚷嚷的声音随着恐慌传播,无论是年过四十有家室的叔辈人士还是年纪轻轻的都市白领,都牢牢记住了这个邪恶的名号。
黑衣组织!来生我等与尔等不死不休!
愿死后在炼狱化为恶鬼,取你们狗命!
一时间,所有人都咬牙切齿痛骂:狗屎的黑衣组织!
赤井秀一手里的狙。击。枪掉下来,险些砸到他的脚趾。
他按住耳麦,真心实意地问:“琴酒,他们是你安排的人?”
他竟然一点儿情报都没收到,堪称卧底失格。
同频道里苏格兰不做声,他本来负责把贝塔·穆尔贝斯带到狙。击范围,现在任务无论如何都推进不下去了。
寂静的频道里回荡着琴酒呼吸不稳的声音。
他仿佛一座活火山,在爆发的边缘强作忍耐。
“伏、特、加!”琴酒咬碎了牙,以前所未有的恐怖语气质问他最信任的小弟,“说!怎么回事!”
“大哥!不好了大哥!”伏特加慌张地说,“我的遥控器失灵了,怎么按都没反应。”
在场的蠢货只有伏特加一个,剩余三个人都精明的不得了。
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顿时明悟发生了什么。
炸。弹的确是黑衣组织的炸。弹,起爆权却不知被谁拿走了!
隐藏在帷幕后的黑手不动声色,任伏特加忙忙碌碌满船安装炸。弹,轻巧地摘走劳动的果实。
如四两拨千斤般轻松写意,对人心的把控犹如高高在上的执棋者,托腮看着棋子们忙来忙去。
恐怖的存在。
银叉陷入滑腻的奶油中,挖出浅浅一块白,送入微张的唇瓣。
“生日蛋糕味道真不错。”竹泉知雀惊喜道,“我不客气地笑纳了。”
三层豪华至尊巧克力水果奶油冰淇淋生日蛋糕,一人独享,奢华。
一个人吃是不是太罪恶了点?竹泉知雀勉为其难切下一块递到旁边:“喏,你的份。”
安室透神色难言地接过蛋糕碟。
他并不想吃蛋糕,他没有吃蛋糕的心情。
或者说全场唯一心情悠闲的只有他身边这个人,愉快地拿着叉子在水果中挑挑拣拣,丝毫不在意舞厅中因她而起的核爆场面。
这份悠闲不令安室透感到放松,反而加剧了他的忌惮,遍体生寒。
不想吃蛋糕却接过蛋糕碟也是,安室透失去了拒绝的选项。
拒绝有可能激怒她,激怒她的后果又是可想而知的恐怖,于是大脑的潜意识抹除了反抗的念头,只留下顺从的种子。
仿佛侍奉在暴君身边的骑士,心知王者残忍暴虐的本性,即使她笑吟吟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他人也被求生的本能提醒——不可忤逆她。
手里的蛋糕散发甜腻的香味,却是再危险不过的信号。
安室透闭了闭眼,把蛋糕放到一边:“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还是有些意外的。”竹泉知雀含着樱桃梗,不急不慢地说,“比如,我事先的计划里可没有被人掐脖子这一项。”
“实在令人伤心。”她漫不经心地说,“我尽心尽力帮助警察先生的卧底朋友,毫发无伤地救下全船乘客,最后却落得不被信任的下场,琴酒听说了都得为我流两滴眼泪。”
“亦或是警察先生你有更精妙的计划?”竹泉知雀比了个请的手势,“轮到你的回合了,请务必让我见识一下。”
她句句不带嘲讽,句句都是嘲讽,显然记恨上了安室透掐她脖子的举动。
这点儿记恨却让安室透松了口气:她是个鲜活的,有自己性格和喜好的人。
不是玩弄人心操纵灵魂的不可知存在。
“抱歉。”他认真地说,“但重来一次,我照样会那样做。”
“整船人的性命,不是可以随便交付给人的东西。”
“但我确实抱歉。”安室透重复了一遍,“以及,谢谢,谢谢你与我选择了同样的立场。”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竹泉知雀耸肩,“随随便便牵扯无辜者的做法很差劲,这里是横滨,不是他们撒野的地方。”
“这次就原谅你了。”她拍拍安室透的肩膀,“下次多信任我一点如何?”
“视情况而定。”安室透谨慎地说,“你并不总和我利益一致,是不是?”
“没踩中陷阱呢。”竹泉知雀弯了弯唇,“没错哦,要有选择性地相信我。”
她现在有点喜欢警察先生了,没由来的猜疑与无条件的信任都不是卧底该有的素质。
可以稍微多期待一点这位不肯露出真面孔的红方卧底了。
他的代号是什么呢?让人好奇。
“你准备怎么收场?”
安室透问竹泉知雀:“炸。弹的起爆权虽然在你手中,但游轮上只有真的黑衣组织成员和冒领黑衣组织名号的人,你该不会指望琴酒立场转换去救人?”
“我用‘人美心善’形容过很多人。”竹泉知雀说,“但绝对不包括琴酒。”
“至于救世主,这不就来了吗?”
轰隆隆——
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声音隔着天花板在舞厅上空响起。
安室透抬起头,目睹神兵天降。
耀眼的白色灯光扫射整座穆尔贝斯号,整齐划一的武装人员抱着枪械登录甲板,迅速占领各个哨位。
“欢迎各位来到横滨。”
戴着单边眼镜的优雅老者徐徐鞠躬,“来到属于港口Mafia的城市。”
“太宰先生。”广津柳浪请示身侧的人,“开始行动吗?”
“嗯。”黑发鸢眸的少年披着宽大的风衣,懒洋洋地说,“再不出场,知雀该把蛋糕吃完了。”
随着太宰治的点头,黑浪般的人潮涌入舞厅,聚光灯下六位领衔主演看见太宰治,脸上浮现出不作伪的畏惧,投降得一个比一个快。
站在琴酒狙。击范围中他们不怕,被A掌控生命的A的下属习惯了时时刻刻的死亡威胁。
唯有太宰治,生不如死的象征出现在他们面前,连A都忌惮不已的他来到这里,服从与听顺是仅剩的结局。
瞬息之内,一大半人没反应过来的时间里,港口Mafia接管了穆尔贝斯号。
贝塔·穆尔贝斯愣愣地站在原地,A整了整领带,重拾港口Mafia干部的威严。
“贝塔·穆尔贝斯先生。”他拖长语调,“与港口Mafia合作无疑是正确的选择,对不对?”
富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连点头。
广津柳浪指挥着收尾工作,不出意料地发现太宰治的身影不见了。
“不见了也好。”广津柳浪看向A。
这位干部大人一改之前不敢说话的畏缩,变得嚣张极致。但广津柳浪知道,但凡竹泉知雀和太宰治中的一位出现在A面前,A的表情管理必然整个垮掉。
罢了,给干部留点儿面子吧。
太宰治越过不安躁动的人群,轻车熟路地寻到一个隐蔽的角落。
他掀开帘幕,抱着蛋糕吃得满嘴都是奶油的女孩子抬起脸。
“太宰君!”竹泉知雀开心地喊他的名字,“你来得正好,蛋糕还有剩。”
“人家的生日,蛋糕知雀一块都不给他留吗?”太宰治指腹抹去女孩子脸颊边的奶油,沾在唇边抿了抿,“唔,奶油不错。”
“对吧对吧。”竹泉知雀找到了知己,警察先生一口蛋糕都没动,只有她一个人吃怪寂寞的。
她献宝似的把蛋糕捧起来给太宰治,少年摇了下头,不客气地抢走了竹泉知雀的叉子。
“再拿个新的又不会累到你。”她吐槽,“太宰君,生命在于运动,不要太怠惰了。”
太宰治腮帮塞着蛋糕,敷衍地点头。
他听见了,他下次还敢。
竹泉知雀拿她的挚友没辙,自己交的朋友,除了宠着也没有别的办法。
女孩子站起身,在一片狼藉中扒拉出新的叉碟,她正准备向下一块蛋糕进攻,突然被太宰治拉住了手腕。
“在我的口袋里。”黑发鸢眸的少年点了点下颌,“知雀自己拿。”
“什么什么?”竹泉知雀好奇地凑过去,习以为常把手伸进太宰治的风衣口袋。
温热的,油纸包裹的——“芝士汉堡!”她惊喜道。
“‘今天横滨空气中硝烟味和血腥味的比例绝妙,配芝士汉堡正好。’”太宰治笑了笑,“是知雀的原话,没错吧?”
“你还记得。”竹泉知雀感动不已,不愧是她的挚友,没有忘却他们过往的点点滴滴,友谊感天动地。
蛋糕哪里比得上芝士汉堡,竹泉知雀折开油纸,美美咬了一大口。
蓬松的面包夹着黑椒味的肉饼,配上融化的芝士和酸味腌黄瓜,绝品!
竹泉知雀:呜呜自从去东京出差好久没吃芝士汉堡了,令人怀念的味道。
虽然东京也有芝士汉堡,但果然在横滨硝烟味和血腥味比例得当的空气中吃滋味最佳。
她吃得泪眼汪汪,太宰治笑眯眯地诱惑:“知雀,留在横滨好不好?”
竹泉知雀点点头,又摇摇头。
“横滨当然什么都好,但我在东京的工作还没完成呢。”她舔掉嘴巴边的酱料,“今晚也是,琴酒没那么容易抓到。”
抓不到琴酒,留下伏特加、莱伊和苏格兰也没有价值。警察先生趁港口Mafia全面占领穆尔贝斯号前离开了,有本事的人能看破今晚的局,自然不会被困住。
太宰治想留人也留得住,只是他扫了眼局面便知道竹泉知雀的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人放走了。
“今晚狠狠给港口Mafia攒了人气。”竹泉知雀昂首挺胸,“足以压下‘港口Mafia是黑心组织,员工工作压力大时常跳楼’的负面新闻。”
太宰·谣言的罪魁祸首·治:“一想到森先生会忍不住得意起来,好想再去天台跳一次。”
“我留下的预防太宰君作死补救措施有定期维护吗?”竹泉知雀托腮,“最近上新了不错的防护垫和充气床,难得回横滨一次,借机更新一下好了。”
只留一个晚上,应该没关系。
“那今晚我要去知雀家住。”
太宰治积极起来,推着竹泉知雀往港口走,“我帮你卸妆。不管怎么说,还是知雀本来的样子最好看。”
“我要先去总部找森先生汇报啦。”竹泉知雀被迫走得很快,“说起来,广津先生也在,要和他打个招呼才行。”
“广津先生很忙,打招呼的事下次有机会再说。”太宰治抓着竹泉知雀的手腕,脚步近乎飞起来,“森先生那边随便敷衍过去就好,让A去报告,他只有这点用。”
“其他人就更不重要了。”太宰治用心险恶,连中原中也的名字都不提。
海风吹过港口,吹过黑发少年扬起的风衣,吹过太宰治浅色的鸢眸。
“放眼全横滨,最想念你的人一定是我。”
知雀:回到我的快乐老家~
第78章
打工的第七十八天
横滨是一座不夜城。
“这不是我大半夜不得安眠的理由。”被迫从床上爬起来加班的森鸥外抱着艾丽斯痛哭,一点儿Mafia首领气概都无,“别随便给城市戴上不夜城的称号,给我按时下班好好睡觉啊喂!”
金发红裙的小女孩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
她是异能生命,她不睡觉,也不加班,不懂你们人类的苦。
首领办公室一片漆黑,森鸥外阴暗爬行,他负手而立站在视野广阔的落地窗前,望向灯火通明的港口。
港口上空飞着直升机若干,巨大游轮上活跃着黑衣人若干,皆为港口Mafia所属。
一般而言,港口Mafia出动不是火并便是血洗,但今晚不同,今晚他们是正义之师。
正义之师——听见这四个字,森鸥外牙都疼了。
他倒不是没有洗白名声的心,每年港口Mafia用在公关上的花费金额惊人,多数都是为了压下“港口Mafia是黑心组织,员工工作压力大天天跳楼”的负面新闻。
但森鸥外最多撤一撤新闻稿,雇水军大力宣传他们完备的五险一金、人身意外险和餐补饭补制度,再如何发通告吹自己,都不至于顶着“正义之师”四个字招摇过市。
这么离谱的行为,一看就不是他许可的!
百分百是某人的作风。
某个按理该在东京好好上学却不知为何突然回横滨搞幺蛾子的人的作风。
森鸥外:“我前些天听说竹泉君腿断了,拍戏都是坐轮椅。”
莎朗·温亚德联名工藤优作的电影火遍全国,森鸥外就算原本没打算看,也在收到双黑的电影院损坏赔偿单后不得不去观摩一番。
在银幕上见到熟人的感觉十分奇妙,早知道竹泉知雀在演艺圈才华过人,他就不派人出去卧底,改出道成为偶像为港口Mafia创收岂不甚好?
听闻竹泉知雀摔断腿的消息,森鸥外虽然不理解中途发生了什么,但也嘱咐她好好休息,最好安分一阵不要搞事。
竹泉知雀前脚答应,后脚王者归来,给深夜睡熟的森鸥外一击加班重拳。
穆尔贝斯号今夜登录横滨港口的事森鸥外知道,来和港口Mafia谈生意的资本家嘛,森鸥外一脸轻松地派出生意人A,早早下班等明天A来报告。
临近下班前,森鸥外收到太宰治翘班的消息,他不以为然。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早有端倪。
森鸥外明明只缺席了几个小时,却像少看了一集似的,呆滞面对突然暴走的剧情。
黑衣组织为了报复港口Mafia携带狙。击。手和炸。弹登上了穆尔贝斯号?
他派出去的敬业卧底竹泉知雀跟着逃票上了船?
游轮里藏了十二枚炸。弹,但十二枚炸。弹的引爆权不知为何落入了竹泉知雀手里?
A的下属cosplay酒厂员工发表恶人宣言,硬抢走琴酒的戏份让酒厂大哥无话可说?
一条条消息汇报到森鸥外面前,再是太宰治带人神兵天降,港口Mafia以绝对正义的救世主身份光明正大出场,踩着黑衣组织的脑袋狠狠刷了一波声望。
“船上不少游客非常感谢我们港口Mafia的壮举,联名制作了锦旗想献给BOSS。”
广津柳浪恭敬地问:“是否将锦旗挂在组织正门口并写进今年人事部招新手册中?”
森鸥外:当然要!那可是锦旗!
他当医生的时候都没收到妙手回春的锦旗,没想到当了黑手党头头后反而收到了,真是世事无常。
真该让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看看,谁才是横滨最受群众欢迎的良心组织——锦旗,你们有吗?
看在锦旗的份上,竹泉君害他加班之仇他就不计较了,人家一片好心为组织名声着想,身为首领的他应当大气容人。
温和稳重的笑容重回森鸥外脸上,他清了清嗓子:“太宰君和竹泉君做得很好,我想听他们更具体的行动报告,可以让他们回来了。”
广津柳浪:“这个……”
儒雅的老者语带迟疑,丰富的职场经验让他缓声道:“干部A也全程参与了穆尔贝斯号行动,BOSS不如听他汇报?”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他深呼吸,拿出了多年的养气功夫:“……人呢?”
把他轰起来加班的两个罪魁祸首,他们人呢?
广津柳浪翻遍了自己脑海里委婉的修辞手法,但无论他怎么斟酌语句,事实就是事实,不如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广津柳浪:“跑了。”
太宰治带着竹泉知雀跑了。
加班是什么,不存在的。jpg
港口Mafia大楼,被关在审讯室接受新人教育的特级咒灵猛地抬头看向天花板。
是错觉吗?首领办公室一瞬间产生了足以诞生新特级咒灵的怨气?
好可怕,特级咒灵【中央暖气】瑟瑟发抖,不愧是被称为咒灵禁区的横滨,好可怕。
“阿嚏!”
竹泉知雀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刚刚是不是有人在诅咒她?横滨竟有敢诅咒她的诅咒师吗?
“感冒了?”太宰治侧头,“今晚的海风很大呢,你穿的还是露背裙。”
“我之前就想问了,是谁帮你挑的裙子?”
自诩恶役的竹泉知雀很少穿一身白,但白色出乎意料地适合她,纯净,圣洁。
“一位试图让我改邪归正被公安招安去读警校的红方卧底。”
竹泉知雀扯了扯脖颈上的雪白蕾丝,“纯白中包含了他不切实际的期盼,也蕴含着他对酒厂统一色系的叛逆心情。”
反抗期人人都有,她理解。
“好怀念啊。”竹泉知雀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伸了个懒腰,“我多久没回家了?家里不会积灰到住不了人吧?”
“不会。”太宰治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竹泉知雀好奇,“我可没叫定时上门清洁服务。”
“因为我偶尔会住在知雀家。”
黑发鸢眸的少年掩嘴打了个呵欠,困倦地说:“失眠频繁的时候,被迫加班的时候,住所被中也堵门的时候……之类的。”
也有时候他不知不觉往这边走,走到门口才意识到房子主人早不在家了,又懒得折返回去,索性睡上一晚。
竹泉知雀和太宰治相识已久,知道她的挚友住在集装箱。
没错,太宰治住在集装箱。
不愧是她的挚友,十分赛博朋克。
竹泉知雀尊重友人的喜好,但不管怎么说公寓肯定比集装箱住得舒服,太宰君喜欢来她家里蹭吃蹭睡实乃人之常情。
她一点儿也不介意朋友住进家里,房子买来是为了住人,凭白空着岂不可惜?
“所以是太宰治帮我打扫的房间吗?大感谢。”竹泉知雀先道谢,而后不放心地问,“你有没有进过我的厨房?”
不擅长厨艺的竹泉知雀这么多年从未被冠上厨房杀手称号,不为别的,只因有太宰治为她垫底。
他的厨艺是远月十杰第一席看到都大受震撼的等级,如果说有什么能彻底摧毁料理人百折不挠的意志,当属太宰治的名菜:活力清炖鸡。
难以名状的邪恶之物,不祥的代名词,以地狱的岩浆作浇头的混沌浓汤,两面宿傩见了都望而却步,不敢轻易尝试。
竹泉知雀愿意为友谊做任何事,除了吃太宰治亲手做的饭。
竹泉知雀:强者低头。jpg
“没有。”太宰治眼神飘忽,“知雀的厨房连炖锅都没有,我进去做什么?”
“对了!”他右手握拳敲击左手手心,“我帮知雀的厨房换了个风格的装修,你看看喜不喜欢?”
竹泉知雀:“什么风格?”
“工业难民风。”太宰治面不改色,“最近在横滨很流行的装修风格。”
竹泉知雀:“……”
竹泉知雀:“太宰君你说实话我不追杀你——我的厨房是不是又被你炸了?”
又。
非常精髓的一个字。
太宰治眼神游离,太宰治支支吾吾,太宰治露出完美笑容企图用美色蒙混过关。
竹泉知雀不会被骗——任谁家里的厨房被同一个人炸毁了三次,都不会被骗。
“我挂在厨房门口的‘唯太宰君与小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呢?”黑发少女逼近她的挚友,“被你吃了?”
太宰治:“我又不是啄木鸟怎么啃木头……话说知雀太过分了!简直伤透我的心,你怎么可以把我和狗相提并论?”
他超讨厌狗来着。
问题不大,竹泉知雀回头重做个牌子,写:唯太宰君不得入内,狗可以进。
这下他不和狗相提并论了,人不如狗。
竹泉知雀气势汹汹地拎着瘫在地上变成饼饼的太宰治上楼,在电梯里疯狂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没事,没事,区区工业难民风,坚强如她一定能挺过去的!
竹泉知雀走到家门口,她掏了掏口袋,一无所有。
忘记带钥匙回来了。
竹泉知雀门口有地毯也有花盆,但她从不像漫画里画的那样把备用钥匙藏在地毯下或花盆下。
一点都不隐蔽!就像把自动笔芯夹在门后链条上检验是否有人进屋一样,方法是好的,但大家都知道不就没意义了吗?
竹泉知雀防贼的方式朴实无华但好用:她只有一把钥匙,绝不备份。
如果遇见像现在一样没带钥匙的场合,只需要这样做……
竹泉知雀把太宰治推到门口:“就决定是你了!上吧,横滨开锁小王子!”
“是是~”太宰治摸出铁丝,在门锁里捣鼓,“上门开锁服务来了,记得五星好评哦。”
他轻车熟路地撬开竹泉知雀家里的门锁,推开门后侧过身,比了个请的手势:“欢迎回来,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
竹泉知雀双手环胸,仿佛女王巡街,扫视许久不见的公寓。
首先是进门处,被撬了无数次依然坚强的门锁,你辛苦了。
玄关一排毛绒拖鞋一字排开,有猫猫头拖鞋和鲨鱼头拖鞋,竹泉知雀把脚伸进张大嘴的鲨鱼头里。
太宰治跟在她身后,拿了大一码的黑色猫猫头拖鞋穿上。
不要问,问就是毛绒拖鞋两双打对折。
客厅还算整洁,没有竹泉知雀想象中的灰尘遍地,地毯上散落着几卷绷带和开封的游戏光盘。
她深呼吸,一步一停地走到厨房门口,探头。
“哇。”竹泉知雀干巴巴地赞叹,“好美丽的焦土。”
知道是晓得是厨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穿过任意门一脚踩进轰炸区。
太宰治安静如鸡,拎着小水壶给阳台上竹泉知雀种的盆栽浇水。
仙人球盆栽里的水淹过半颗球,绿萝盆栽里土干燥得快要裂开。
竹泉知雀:“太宰君,植物的命也是命。”
你还是朝自己头顶浇浇水,假装自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绿色植物算了。
这个家没她不行。
竹泉知雀用力合上厨房门,眼不见为净。她收拾好阳台上的盆栽,大家都很坚强,经历风吹雨打和太宰治的摧残依旧顽强求生,求生意志吊打十个小兔宰治。
再去确认下其他房间。
书房里多了很多册漫画,梦野咲子新发售的少女漫单行本整整齐齐码在书架上,旁边是《本周不服输的中也君》手写初稿。
初稿唯有放在竹泉知雀家里风险最低,太宰治只有在这儿能安心创作,不担心中原中也突然杀出来一拳把他揍进水泥地里。
但绝非百分百安心,自从竹泉知雀离开横滨,失去少女漫共同爱好者的中原中也每逢漫画上新都带着单行本到公寓来,填补主人不在家的书架。
太宰治进屋靠撬锁,中原中也进屋靠翻窗,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再是客卧,竹泉知雀打开门,探头,随后冷静地关上门。
什么叫台风过境啊(战术后仰。jpg)
你们双黑有点过分了,在港口Mafia大楼内战无所谓,森先生的钱包会赔,在她家客房火并是什么原理?地方小拳拳到肉打得特别过瘾吗?
竹泉知雀不由得想到曾在论坛刷到过的一个帖子:《震惊!我武力值天花板的上司被陷阱袭击了!》
一眼破案是中原中也的下属,竹泉知雀好奇地点进主楼细看。
楼主绘声绘色描述了他今早上班发现自己的上司脸上带彩的惊悚一刻。
楼主:他可是操控重力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伤害了他!
4L:秒解碼,详细说说(勾手指)
5L:打码跟没打码一样,我告诉你们,中也先生经常看论坛。
6L:楼上故意的?
7L:新的双黑笑话?我来了!
双黑笑话实乃流量密码,五花八门的回帖把帖子顶到首页,被竹泉知雀看见。
她抱着欣赏双黑笑话的心情一路追帖,越看脸上的笑容越缓缓消失。
中也君受伤了——中也君被敌人的陷阱打伤了——中也君在某个地址过于眼熟的公寓里被敌人的陷阱打伤了——
读作敌人,写作太宰治。
整件事概括来说是这样的:
中原中也某天带着梦野咲子老师的新漫画去竹泉知雀的公寓,看完新连载后天色已晚,他决定在公寓客卧住一晚,第二天直接去上班。
谁曾想太宰治早有算计,他一早打听到梦野咲子新连载发布的日期,提前在竹泉知雀公寓客卧备下了陷阱。
中原中也没料到他的诡计,一脚踩进陷阱,埋伏在衣柜里的太宰治抓住机会人间失格掉他的异能力,两人在中原中也的大骂“你是不是有病!”中扭打在一起,双双挂彩。
越是狭窄的地方越不利于中原中也发挥,太宰治敏锐地察觉到,竹泉知雀家里的客卧是绝佳的内战地点。
为了不一拳把墙壁打碎,小矮子只能憋屈收敛力道,开污浊更是想都不用想,客卧是太宰治快乐屋。
毕竟有时会碰上他们两人同时被森鸥外压榨加班,同时到竹泉知雀公寓里借住的情况,谁睡客厅谁睡客卧唯有塔塔开能决定!
作为职业打工人,竹泉知雀购入公寓时充分考虑到了通勤要素,选了个距离港口Mafia特别近的好地方,她在家里甚至能点到食堂的外卖。
外卖方便,通勤方便,游戏机和漫画书俱全,比起睡在冷冰冰的办公室或拖着加班后疲惫的身体回家,留宿她家可太快乐了。
客卧的战况远超竹泉知雀想象,她是说太宰治怎会如此老实地承认了被他“装修”成工业难民风的厨房,敢情是为了掩盖更惨烈的客卧。
竹泉知雀:要不你们干脆把房子拆了算了,给我个痛快。
为了这段友谊她付出了太多。
“我的主卧还活着吗?”竹泉知雀在心里打气,“主卧!要坚强啊我的主卧!”
她压下门把手,闭着眼探头进去,小心翼翼地眯着眼看向屋内。
淡淡的灰尘气和冷调的熏香弥散在空气中。
白色防尘罩裹住床脚,窗户紧闭,放在飘窗上的漫画书半开着,页脚沾着飘飞的灰尘。
一切都维持在竹泉知雀离开的那一刻,仿佛时间被四四方方的窗框定格。
打开主卧的门才令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屋子的主人许久未曾回来了。
“我来帮忙打扫吧。”
太宰治下颌压在竹泉知雀肩上,越过她的肩膀看向清冷的卧室。
“知雀没回来,我可没有擅自进你的卧室。”黑发鸢眸的少年声音很轻,“倒不如说,知雀不在家里,卧室冷冰冰的,根本睡不了嘛。”
“客卧的床也被小矮子打碎了。”太宰治告黑状,用撒娇的语气说,“我好可怜,这些日子都睡的沙发。”
竹泉知雀家里的沙发很宽敞,放下沙发背后等同于一张双人床。
“打扫……不用了。”竹泉知雀摇了摇头,“我明早就走,主卧还是维持原样比较好。”
即使驱散清冷的空气,人一离开,留下的温度渐渐也散了。
穿着纯白礼裙的少女朝太宰治摇头,她易容后的脸不是太宰治熟悉的模样。
明明离开他并没有很久,这种令人不高兴的陌生感是怎么回事?
“差点忘了,我要帮知雀卸妆呢。”太宰治若无其事地笑笑,毛绒绒的脑袋在她颈窝蹭了蹭,“去浴室吧?”
“我没办法走路了。”竹泉知雀一边合上门一边说,“我们俩像迭加状态的企鹅。”
猫猫头拖鞋撞在鲨鱼头上,太宰治的重量压在竹泉知雀肩上,他一如既往的削瘦,骨头硌得她有点疼。
“企鹅不好吗?”太宰治慢慢地说,“为了取暖黏黏乎乎地贴在一起,很可爱。”
“冬天是很可爱。”竹泉知雀提醒道,“但是太宰君,现在是夏天哦?”
就算是喜欢贴贴的小熊软糖也要考虑融化的风险。
“连皮肉都黏在一起撕不开,也挺不错的。”太宰治不知为何笑起来,“撕开疼得不得了的那种,怕疼的人就没办法离开了。”
“啊,但知雀不怕疼呢。”他自言自语,“倒是我很怕。”
“?”竹泉知雀听不懂,她抬手贴住太宰治的脸,担忧地问:“谁让你疼了?”
“报名字。除了中也君之外,什么人我都替你杀。”
欺负到她的挚友头上,真是有胆!
“那可不行。”太宰治低笑着蹭了蹭竹泉知雀的掌心,声音轻得被晚风卷走,“比如自杀,还不如和我殉情。”
“好了,浴室到了。”他退后一步,推着竹泉知雀的肩膀向里走,“用特制的卸妆水洗脸是不是?我会很温柔的。”
竹泉知雀:“等一下,卸妆是什么粗暴的工作吗?”
特意强调温柔让她好慌啊。
女孩子揣揣不安地在椅子上坐好,镜子照出她身后的少年,他的手指缠着雪白的绷带,黑风衣披在肩上。
竹泉知雀:是我的错觉吗?这一幕神似审讯室拷问现场。
如果在审讯室里,这可能是太宰治有史以来下手最轻柔的一次拷问。
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子乖乖闭着眼仰起脸,打湿的面巾抹过她的眼角眉梢,修饰用的粉黛被擦净,露出白皙的肌肤。
熟悉的面容一点点浮现而出,她挺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宛如展翅欲飞的蝶。
最后一步是摘下美瞳。
墨色褪去,琥珀的光泽流淌迷金,仿佛从黑夜来到黎明,流光溢彩。
竹泉知雀碰了碰湿润的脸颊,对太宰治扬起笑脸:“辛苦了。”
果然还是现在最好看,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一点儿都没变。
“欢迎回来。”太宰治又说了一次,他趴在椅背上,笑眯眯地提议。
“既然知雀只能留一晚,干脆别睡了,来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吧。”
知雀:横滨是一座不夜城(复读)
第79章
打工的第七十九天
竹泉知雀睡眠守恒定律:每天她获得一晚安眠,第二天晚上必不得安宁。
好比“静止是绝对的,运动是相对的”一样,睡眠是相对的,熬夜是绝对的,当代睡眠学大师正是她本人。
睡觉重要还是挚友重要,that is the question。
竹泉知雀看向太宰治,黑发鸢眸的少年趴在椅背上,狡黠似黑猫,不安分的坏尾巴缠在她的脚踝上,毛绒绒瘙痒。
怎么可以拒绝猫猫呢?猫猫都求你了。
“好吧。”竹泉知雀狠下心,舍命陪君子,“要做什么有意思的事?是潜入中也君家里偷走他的珍藏红酒并留下怪盗到此一游的涂鸦,还是入侵横滨最醒目的gg牌发表我们的中二宣言?”
亦或PS森鸥外的女装照印成传单发遍港口Mafia,在坂口安吾的工作室大跳肚皮舞,把织田作之助的激辣咖喱饭中的辣椒换成超级变态喷火龙辣椒……
以上绝非臆想,全是竹泉知雀和太宰治曾经干过的离谱事。
竹泉知雀一度怀疑森鸥外派自己去东京卧底是为了拆散她和太宰治的漫才组合,可恶的老男人,你毁了漫才界未来的希望!
“知雀的每个提议都让人心动。”太宰治一副蠢蠢欲动的表情,“但我想和知雀两个人相处,找点不出门就能玩的娱乐好了。”
他指尖绕着竹泉知雀一缕黑发,摩挲两下,突然有了灵感。
“我想起来了。”太宰治拿出手机,点开一张截图,翻转给竹泉知雀看,“有笔帐要和知雀好好清算。”
竹泉知雀定睛一看,她当即起身,朝门口狂奔,夺命而逃。
“不行——”太宰治挡在浴室门口,高瘦的身影笼罩住竹泉知雀,“犯人没有反抗权。”
竹泉知雀:“不好了,我突然想起我的钱包落在了东京,我去去就回。”
太宰治:“好办,我把我的工资卡给你。”
啊不,他在Lupin赊账的酒钱还没付,那就:“我把小矮子的工资卡偷来给你。”太宰治改口。
中原中也:洗内!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段对话里?他不是你们paly的一环!
太宰治:中也当然应该出现在对话里,我可是好心帮蛞蝓一起讨了帐呢。
不错,竹泉知雀欠账一向欠双份,她是得罪人的端水大师。
“知雀截图发论坛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太宰治微笑逼近,句句令竹泉知雀警铃大作。
“为今年双黑笑话冠军角逐添柴火不是添得很积极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的分享精神连A听了都感动痛哭呢。”
苦主找上了门,竹泉知雀目光飘忽地看向浴室天花板。
太宰治展示的截图不是别的,正是竹泉知雀的杰作,双黑笑话参赛作品,港口Mafia内部论坛标红加精贴——《打工人锐评同事内战》。
双黑是个神奇的组合,虽然他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内战,彼此最大的敌人就是彼此,但某些时候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致对外的默契令人害怕。
他们三个能组成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任意两人随机组合排挤第三人,第三人又可能随机联合两人中的一位突袭背刺,恩恩怨怨比百慕大三角刺激多了。
“是你们技不如人。”竹泉知雀犀利指出,“《心跳dokidoki!Love!Love!Love!秘密关系大作战!》是公平的游戏,电子竞技,菜是原罪,你们反思一下。”
她说中原中也菜可以,说太宰治菜他可不认。
“除了两个隐藏角色之外我明明全部都攻略了。”太宰治说着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纳闷,“名字是悟酱和杰子对吧?我试过了,油盐不进,好感度朝负数一路狂奔。”
竟然有他拿不下的女孩子,奇了怪了。
竹泉知雀:“可能是角色原型的问题。”
悟酱是地雷系JK,杰子是黑化型JK,论作精前者和太宰治不相上下,论黑泥太宰治远胜后者,这三人相性极差。
“我可以教你怎么攻略她们。”竹泉知雀提议,“一晚速成galgame大师,包教包会,先教后付,一对一教学指导,心动不如行动。”
“不要。”太宰治拒绝,“虽然她们的立绘比其他角色精美太多像充了钱一样,但我怎么看怎么讨厌,要不是galgame角色亮不了血条……”
思想逐渐危险。jpg
竹泉知雀顺着太宰治的思路设想,当悟酱和杰子亮出血条,游戏画风一转变为《五条悟VS太宰治VS夏油杰》。
角色·五条悟,职业·近战法师,等级:特级(Max),特殊:伤害豁免。
角色·夏油杰,职业:召唤师,等级:特级,特殊:一个人等于一支军队,群殴爱好者。
角色·太宰治,职业·禁言术士,等级:???,特殊:将一切不科学之事全部制裁,力压牛顿棺材板的男人。
解说员竹泉知雀:各位玩家老爷们,以上三个角色的实力排名一直没有定论。有人坚持五条悟最强原则,有人心怀宝可梦情怀,有人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今天就让本解说员为大家带来《五条悟VS太宰治VS夏油杰》的现场解说。
解说员竹泉知雀:首先出场的是最强咒术师五条悟选手,他使出了一记瞬移,他使用了【苍】——哎呀!【苍】碰到太宰治选手之后被人间失格了!五条悟选手发出的是空炮!
解说员竹泉知雀:第二位出场的是夏油杰选手,他召唤了他的咒灵大军,咒灵大军包围了太宰治选手,被抢夺空气的太宰治选手快要无法呼吸了!
解说员竹泉知雀:被围攻的太宰治选手采用了近战手段迎敌!他自带的被动沉默技能【人间失格】给了两位特级咒术师一记唯物主义重拳:不科学的事情统统给我去死吧,现在是牛顿主宰的柯学世界!
解说员竹泉知雀:好的,场面的局势已然稳定,可以看见我们三位选手放弃了一切法术,选择贴身肉搏。他们三人的近战能力相差不大,宛如菜鸡互啄——抱歉抱歉,这三个男人都听不得别人说他们菜——宛如战斗鸡互啄,打得难分胜负。
解说员竹泉知雀:他们还在打,他们继续打,本解说员有点累了,让我嗑点瓜子……等等!比赛选手禁止殴打解说员,禁止抢夺解说员的瓜子!我的瓜子!
解说员竹泉知雀:…………
解说员竹泉知雀:解说员失去了瓜子,解说员要下班了,诸位观众老爷我们有生之年再见。
“太宰君。”竹泉知雀谴责她的挚友,“你怎么可以帮他们抢我的瓜子?我们不是一伙儿的吗?你对得起我们纯洁的友谊吗?”
太宰治:“???”
别把你的脑补当成现实啊喂。
“我记得心跳dokidoki系列前段时间出了新作,我有买回来。”
太宰治走到客厅,打开大屏幕的电视,在一堆游戏光盘里挑挑拣拣。
“找到了。”他拿出一张很粉很粉的光盘,念出游戏名,“《心跳dokidoki!靠近的体温,交互现实之恋~》,体感游戏,限定双人游玩。”
“心跳dokidoki系列不是像素风贫穷游戏吗?”竹泉知雀惊讶,“他们找到金主爸爸投资了?”
她偶尔会给制作组打钱,算是心跳dokidoki游戏制作组的衣食父母之一。
太宰治拿出随游戏配对的体感设备,朝竹泉知雀晃了晃:“要玩吗?”
他要一雪前耻,把知雀按在地上摩擦,支支吾吾说她错了。
竹泉知雀敏锐地感觉到了战意,她嗅到了太宰治的挑衅。
“呵。”黑发少女撸起袖子,“赌上galgame之神的名义,你将后悔对卡密的挑衅。”
竹泉知雀穿戴好体感设备,仔细阅读游戏说明:“游玩途中可能出现需要玩家自行准备的道具,包括但不限于捆绳、手铐、胶带、教鞭等——这是正经游戏吗?”
她一边嘀咕,一边跑去杂物间,翻出一捆绑架专用绳、警制钛合金手铐、捂嘴宽胶带……
不愧是恶役如她,设备齐全到竹泉知雀自己都惊讶的地步:平平无奇犯罪小天才说的难道正是她本人?
竹泉知雀抱着箱子坐在沙发上,太宰治调试好设备,屏幕上闪亮的粉色爱心宛如心脏泵动,迫不及待地跳出屏幕。
他们一人拿起一只手柄,点击开始。
“先是选角色。”太宰治看着一男一女的剪影,理所当然道,“我选男……”
“不,你是女主角。”竹泉知雀手脚麻利地抢过男主角,飞快输入玩家姓名【竹泉君】。
一看就是偏偏有礼的竹林君子,非常符合她的个人形象。
“妖人VS人妖才是看点。”竹泉知雀无视了太宰治的抗议,和他分享流量密码,“一对男女恋爱,和伪装成女性的男人与伪装成男人的女性恋爱,哪个更有看点?”
她可是制霸港口Mafia论坛的顶流人物,拿捏流量的王者,听她的没错。
太宰治具有十分丰富的玩女号经验,但大多是对战游戏,难得和知雀一起玩恋爱游戏,接下来的发展他没办法预料了。
“好吧。”猫猫委委屈屈,女主角【太宰治子】小姐堂堂登场。
角色选定,姓名确认,《心跳dokidoki!靠近的体温,交互现实之恋~》——Game Start!
【本游戏是正经的恋爱向游戏,无论游玩途中发生了什么令您迷惑的剧情,都请牢记:我们是正经的恋爱游戏。——心跳dokidoki游戏制作组敬上】
竹泉知雀搓了搓手柄,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请玩家完成以下三项体感动作,以确认角色属性,开启属于你们的专属剧情。】
屏幕上跳出三个动作,分别是对视、举高高和翻花绳。
“分别对应意志力、体能和敏捷。”竹泉知雀看完说明,干劲满满,“来吧。”
简单倒是挺简单的,都不像心跳dokidoki系列一贯热衷于玩弄玩家的作风了。太宰治暗自嘀咕。
他和竹泉知雀并排坐在沙发上,肩膀靠在一起,离得很近。
第一个动作是对视。
太宰治偏过头,看向竹泉知雀的眼睛。
这样就行了吧?要对视几秒?说起来,体感设备是怎么用对视的动作判定玩家意志力的?
“额头碰额头。”竹泉知雀说。
太宰治:“欸?”
不等他反应过来,女孩子双手撑在沙发上,温热的呼吸贴近太宰治,与他额头相触。
“谁先后退谁就输了。”竹泉知雀用气音小声说,“别眨眼,好痒。”
气音在空气中低低振鸣,女孩子细软的发丝扫过太宰治脸颊,她安静地呼吸,气息平稳。
太近了,近到能看见她眼眸中的他,根根分明的眼睫微微颤动,她吐息时的气息扰动了太宰治的额发,他隐约嗅到枝蔓攀延的栀子花香。
明明在对视中更有优势的是太宰治才对,绷带遮住了他一只眼眸,半边的黑暗令人安心。
但是不行,越来越不行。
人一旦思考起呼吸的方法便忘却了该怎样呼吸,一旦听到心脏的跳动便胸腔满是跳鸣的巨响。
额头碰触的皮肤细腻温热,他出汗了吗?相触的皮肤是否在升高的温度中粘黏,撕开时会疼吗?
幻觉般的疼痛充斥了太宰治的想象,他无法控制地在意起碰触到一起的额头,属于另一个人的吐息侵入了他的呼吸道,再继续下去他会窒息而死的。
窒息是很痛苦的自杀方式,其次是溺亡,他不想要窒息和溺亡迭加的痛楚。知雀的呼吸像水一样,快淹没他的口鼻了。
好痒,竹泉知雀心想。
她明明说过不要眨眼,纤长的眼睫扫在眼尾好痒。
真漂亮呢,太宰君浅鸢色的眼睛。
难得的沉浸式欣赏机会,要是能把绷带取下来就好了,要不,趁机偷袭?
竹泉知雀撑在沙发上的手分出一只,悄悄绕到太宰治脑后。
她的视线没有移动,只用余光小心动作,快了快了,还有五厘米……
太宰治呼出一口气,后退着别过脸。
抵在额头的温热触觉离开,冷空气吹得人一颤。
“结束了吗?”竹泉知雀看向屏幕计时,“才一分钟耶?”
“我这边已经过去一小时了。”太宰治下颌搁在膝盖上,发出不甘心的声音,“居然是我先败……”
“我可是卧底级意志力的拥有者。”竹泉知雀骄傲挺胸,“就算再来一小时也无所畏惧。”
“那我可能已经死了。”太宰治抓起手柄,“或者游戏彻底玩不下去,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对视而已,太宰君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竹泉知雀看他似乎出了汗,体贴地把空调温度又调低了两度。
“下一项是举高高。”她摩拳擦掌,“男主角要举起女主角了,治子小姐准备好了吗?”
太宰治瞥了眼竹泉知雀的身高,又看了眼自己。
他一句话不说,他的高傲已悉数显现。
“太宰君。”竹泉知雀语带威胁,“你忘了是谁在你跳楼的时候单手把你从天台拎回来的吗?”
“又是谁在你被中也君追杀的时候拖着你狂奔半个横滨救你性命?”
竹泉知雀冷笑:“我麻袋扛过你,沙包背过你,公主抱过你,还有什么方式是我们没有解锁的?”
你竟敢怀疑她的男友力?是谁给你的勇气,流泪猫猫头表情包吗?
竹泉知雀站在沙发上,指挥太宰治站到地毯上。
“身高是一串流动的数字。”竹泉知雀振臂一挥,“看,我这不就比你高了半个头。”
太宰治:“你比垫了五层增高鞋垫的中也更会安慰自己呢……”
他拿竹泉知雀没办法,配合地抬起手臂。
竹泉知雀深呼吸,她双手用力:“喝!”
太宰治脚尖碰到地毯,他看了看眼前和他自己踮脚没区别的视野,敷衍赞美:“知雀好厉害哦。”
“是吧是吧。”竹泉知雀开心附和,“我很厉害!”
她松开太宰治,准备跳下沙发。
忽地,竹泉知雀视野拔高,一双修长的手托着她的腋下将她举起。
“这才是举高高。”
太宰治仰头看向眼睛睁大的女孩子,弯了弯唇角,“高处的空气怎么样?”
竹泉知雀:“比一米六新鲜。”
可恶,输了,一败涂地。
她不高兴地踢了踢腿,太宰治笑眯眯地耸肩,把竹泉知雀放回沙发,重新在她身边坐下。
力量判定两人不相上下,可能是竹泉知雀捏手柄力气太大,游戏不得不为她妥协。
“最后一项,翻花绳。”太宰治从箱子里翻出一团红线,“考验手指的灵敏度吗?知雀可不要哭鼻子。”
“别小瞧我。”竹泉知雀扫了眼她幻视中太宰治背后的猫尾巴。
猫猫抵抗不了毛线团的诱惑!只要太宰君沉迷玩乐,她勤能补拙,还有胜算!
竹泉知雀熟读龟兔赛跑的童话故事,她可不是乌龟,最次也是花栗鼠,接招吧小兔宰治!
“好了,结束。”
太宰治轻松地拍拍手,饶有兴趣地看竹泉知雀双手被红绳缠得乱七八糟。
他看过来的眼神倒真像是猫咪看见了有趣的毛线团,兴致勃勃想挠一爪子。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竹泉知雀双手用力,红绳被她噼里啪啦扯碎一地。
“我也结束了。”竹泉知雀无视一地狼藉,“完美。”
太宰治:“随便把红线扯断可不吉利。”
“缠上来的红线太多,除了扯断还有别的做法吗?”竹泉知雀吹了吹手背上被勒出来的红痕,“放任它继续缠下去,会勒出血的。”
“真冷酷啊。”太宰治喃喃。
竹泉知雀:“???”
扯断根绳子而已,作甚要人身攻击她?
“属性分配出来了。”竹泉知雀看向屏幕,“竹泉君高意志,高力量,低敏捷,治子小姐低意志,高力量,高敏捷。”
太宰治子小姐,力速双A弱女子。
【剧情载入中……】
一段急促的喘。息声回荡在夜晚,屏幕上【竹泉君】喘得非常投入,声音通过竹泉知雀家里的立体音响回荡在客厅里,身临其境。
竹泉知雀是成年人,又工作在港口Mafia和黑衣组织的纯黑环境里,理论知识——无论是正常向还是猎奇向,都十分丰富。
“我很想说这是快乐的声音。”竹泉知雀盯着屏幕里的【竹泉君】,迟疑道,“但为什么我越听越觉得像逃命呢?”
竹泉君!你怎么了竹泉君!恋爱游戏却开场被追杀的你做了什么?
“的确,是逃命。”太宰治凝神细听,“【竹泉君】身后跟着脚步声,踏踏,踏踏。”
屏幕剧烈摇晃,白色小字浮现【竹泉君】的心声:又来了……又是这样……
【竹泉君】:已经一个月了,无时无刻不被注视着。邮箱里的告白信越来越露骨,能听见拍照的咔擦声,有双眼睛一直、一直注视着我……
【竹泉君】:到底是谁?
【竹泉君】:换成别人恐怕已经崩溃了,但我的意志力远超常人。只是不知道这样下去,跟踪狂会不会更先崩溃,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竹泉君】:我要保护好自己……终于甩脱了,回家吧。
画面逐渐变亮,【竹泉君】走进电梯,他正准备按下楼层键,预备合拢的电梯门却自动打开了。
【竹泉君】:是住在隔壁的治子小姐。你好,工作辛苦了。
柔弱美丽的治子小姐露出迷人的微笑,她的高跟鞋轻轻磕在地上。
踏踏,踏踏。
视角转移到治子小姐这边,血色的小字浮现出她的心声。
【治子小姐】:忍耐,好辛苦。
【治子小姐】:无论如何他都不懂,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响应,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治子小姐】:用心写了告白信,为了他去学习摄影技术,每天每天都看着他,陪他上下班。
【治子小姐】:我的理性已经在崩溃边缘了,他怎么可以依旧冷静?
【治子小姐】:以为到家就安全了,好天真。
【治子小姐】:今晚开始行动吧,首先,邀请他来吃晚饭。
【治子小姐】:嘻。
屏幕画面正式切分成两块,【竹泉君】和【治子小姐】的控制权移交到竹泉知雀和太宰治手中。
竹泉知雀:“……恋爱游戏?”
太宰治:“嗯,恋爱游戏。”
心跳dokidoki制作组:没错,不要怀疑
第80章
打工的第八十天
心跳dokidoki系列游戏,无愧它的大名。
无论何时都要让玩家dokidoki,至于是粉红泡泡外溢的dokidoki还是心脏骤停的dokidoki,制作组的思路有种不顾玩家死活的美感。
屏幕一分为二,分别显示【竹泉君】和【治子小姐】的家。
只看竹泉知雀这边的屏幕,内容十分正常,房间的布置非常符合年轻社畜的喜好,每把椅子上都搭着穿过一次没洗的衣服。
椅背,年轻人的新型衣架,专供非全新但也没到需要洗程度的衣服安放,随脱随放,随放随穿,十分符合人体工学。
竹泉知雀操控的【竹泉君】站在椅背边,跳出“换衣服”和“算了摆烂”两个选项。
她的视线默默移到隔壁【治子小姐】的家里。
“她到底在【竹泉君】家里装了多少个摄像头?”竹泉知雀握着手柄陷入沉思,“非法入侵,监控,窃听,好一个激进的犯罪分子。”
她看着屏幕乱瞟时无意间看到紧闭的厨房门,竹泉知雀一想起厨房美丽的焦土头便痛了起来。
她扯了扯太宰治的袖子:“厨房的监控呢?给我看一眼。”
“知雀说什么呢?”太宰治装傻,“没有那种东西。”
“你以为我会信吗?”竹泉知雀眼神睿智,“我这被非法入侵多次的家里三米一监控,五米一窃听,除了浴室和主卧之外毫无隐私,太宰君手上绝对有备份。”
没有监控,双黑内战之后怎么分得清谁造成了哪笔战损?竹泉知雀怎么知道该找谁算账?新的双黑笑话靠什么提供凭证?
仅凭太宰治三炸厨房的视频,竹泉知雀便在这段友谊中占据高地。
她手里的黑历史多着呢。
回头就把视频拷下来大屏幕循环播放。
竹泉知雀的注意力重回游戏:“【竹泉君】家里有这么多摄像头,真可怕啊。”
【竹泉君】:你认真的?
竹泉知雀选择“算了摆烂”,【竹泉君】放下准备换衣服的手,满屋子乱转,企图找个武器防身。
他可选择的余地不多,竹泉知雀在平底锅和拍蟑螂拖鞋中犹豫不决,探头去看太宰治的情况。
【治子小姐】的家,仿佛怨妇女鬼的巢穴。
太宰治操控她熟门熟路地打开隔壁的监控,路过名为杂物间实为武器库的小房间,仔细数了数弹药储备。
竹泉知雀:在一个以病娇为主题的游戏里,为什么会出现“弹药储备”的字眼?
【治子小姐】的愿望不是把【竹泉君】绑架捆回家酿酿酱酱吗?请问这个过程中哪里需要用到榴。弹?
别的武器姑且能与情趣挂钩,但榴。弹不行,真的不行。
一墙之隔,有人手握重军火,有人举着打蟑螂的拖鞋举目茫然,好偏心的制作组,你们究竟知不知道谁才是你们的衣食父母?
竹泉知雀:给我开放氪金渠道,现在立刻!
太宰治走过军火库,操控【治子小姐】来到厨房。
今晚无法忍耐的【治子小姐】决定邀请心爱的【竹泉君】来家中吃晚餐,为此她做足了准备。
太宰治站到锅前,揭开锅盖。
一阵亮堂堂的金光闪耀在屏幕中,光芒四射,光彩照人,光亮刺眼,惊动了满屋子打蟑螂的竹泉知雀。
“怎么了?”竹泉知雀手柄差点掉在地毯上,“治子小姐成佛了吗?我就知道她的本体是一只咒灵!”
怨气那么浓,黑泥那么深,一看就不做人。
“这不是个正经的恋爱游戏吗?”太宰治惊讶,“为什么会内置料理小游戏?”
心跳dokidoki游戏制作组:为了增加可玩性和惊喜感,喜欢吗?(少女眨眼式wink)
竹泉知雀暂停灭蟑螂满族的肃清行动,凑过来看太宰治的操作。
料理小游戏:请以【治子小姐】现有的食材为原料,不拘烹饪方式,做出【治子小姐】心目中的完美料理。
“心目中的完美料理……”太宰治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假如我是【治子小姐】,我想做给知雀吃的,果然是那个吧。”
竹泉知雀一直不肯品鉴太宰治的料理,他超遗憾的。
“就让我大展身手吧~”太宰治心情愉悦起来,哼着做饭的小曲,“首先是加入这个!”
滋拉,哗啦啦,噗嗤噗嗤。
太宰治:“再是切碎的这个!调味料不能忘,盐放半瓶左右好了。”
碰啪,呼叽叽,咕噜咕噜。
混沌的气泡自锅中升腾,双手握着勺子在锅里搅拌的【治子小姐】发出愉快的笑声。
这不是做饭,这是女巫炼丹。
热气腾腾的漆黑料理缓缓出炉,太宰治想起最后一步:“迷药放在哪儿了?”
好不容易把心上人拐回家,最重要的迷药去了哪里?
“我想,【治子小姐】并没有准备迷药。”竹泉知雀害怕地抱紧即将被深深荼毒的【竹泉君】,“太宰君做的料理本身,已经超越了市面上所有迷药的药效总和。”
给心上人吃至暗至黑的料理真的没关系吗?下一步是小黑屋酿酿酱酱还是救护车送去医院洗胃,很难评。
不管如何,【治子小姐】已经做好了爱心料理,她微笑着敲响隔壁的门。
【治子小姐】:竹泉君,你在家吗?
【治子小姐】:我知道你在家哦。来吧,晚餐已经做好了,快来吃吧。
一声声的敲门声,仿佛索命的女鬼。
竹泉知雀:“如果抵死不从,她会破门而入吗?”
她有非常丰富的植物大战僵尸和守卫萝卜游戏经验,擅长守塔,只要给竹泉知雀一点儿阳光,将房间营造成铜墙铁壁亦不在话下。
然而,这是个正经的恋爱游戏。
正经的恋爱游戏不允许男主角用对待丧尸的态度应对美丽的女主角。
缘分是绝对的。(重音)
【竹泉君】:是治子小姐,她真好客。
【竹泉君】:上班好累,下班还被跟踪狂追杀,我已经没力气煮泡面了。
【竹泉君】:不知道治子小姐会拿出怎样的料理,好期待啊。
满怀期待的【竹泉君】打开门,门外,【治子小姐】捧着一团马赛克朝他微笑。
【治子小姐】:你开门了呢。
【治子小姐】:好天真,但天真的部分我也喜欢。
【治子小姐】:我们的故事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微笑的女鬼,啊不,微笑的女主角令【竹泉君】面露迟疑,察觉到人物的控制权重回手上的竹泉知雀拿出打拳皇的架势,操控男主角后退回家。
没成功。
【眩晕】的debuff宛如天使光环在小人头顶转圈圈,【竹泉君】啪唧倒在【治子小姐】怀里,不省人事。
好消息,她不必被黑暗料理荼毒。
坏消息,太宰治的料理已经进化到光闻一闻便自带致幻效果的程度了。
竹泉知雀:从此我将警惕太宰君喂进我口里的每一口食物。
活着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分开的屏幕合二为一,视角重合,【竹泉君】昏迷在床上,【治子小姐】面前跳出三个选项。
【用麻绳捆住他的手/用胶带捆住他的手/用手铐铐住他的手】
【请玩家依照现实道具选择。】
太宰治和竹泉知雀的目光一起落在她脚边的箱子里。
“麻绳、胶带和手铐都有。”太宰治问竹泉知雀,“知雀喜欢哪一个?”
竹泉知雀双手撑在沙发上,慢慢后退。
“拜托告诉我,不是我想的那样。”
“‘交互现实之恋’、体感游戏。”太宰治一脸无辜,“不是那样能是哪样?”
“这是违法!这是犯罪!”竹泉知雀退得快要掉下沙发,“这游戏怎么过的审?”
“也许是因为普通人家里没有手铐。”太宰治抓住竹泉知雀的脚踝,轻松把她拖回来,“好了,选择时间结束,听我的。”
他晃了晃金属制的手铐,把竹泉知雀的双手反剪到身后。
“知雀不会玩不起,是不是?”少年在她耳边恶魔低语,“绝对不会做出捏断手铐逃走的事,对不对?”
激将法,敌人使用了激将法!
竹泉知雀是经不起激将的人吗?
她是。
女孩子眼睫颤了颤,一脸坚决地点头:“没错,我不会不战而逃。”
“真乖。”太宰治维持拥抱的动作给她拷上手铐,笑眯眯夸奖道。
屏幕上,被手铐铐住的【竹泉君】慢慢转醒,头顶冒出硕大的感叹号。
【竹泉君】:治子小姐,你……
【治子小姐】:我一直,一直都在看着你呢。
【治子小姐】:毫无防备心的样子,在外面招蜂引蝶的样子,全部都看在眼里。
【治子小姐】:我啊,本来是可以再忍耐一段时间的。但是竹泉君,你的工作要调动了不是吗?从下个月开始,你要搬到别的城市去了。
【竹泉君】:治子小姐怎么知道?
【治子小姐】:我在竹泉君的隔壁部门工作,工作调动的消息第一时间从BOSS口中传到了我的耳朵。
【治子小姐】:那个老东西,竟然妄想分开我们,不可饶恕。
【治子小姐】:竹泉君也是,一点儿反抗都没有地接受了调令,完全没有留恋我的意思。
【治子小姐】: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什么的,果然是骗人的话。
“治子小姐怨气好重。”竹泉知雀边看剧情边说,“工作调动也是没办法的事,打工人的身不由己她不可以体谅一下吗?”
“被留下的人感到寂寞和痛苦也没关系吗?”
太宰治:“明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突然分隔在两个城市,想见一面难的不得了。治子小姐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包括“毫无防备”和“招蜂引蝶”也是,深刻共情了。
知雀对男人的警惕心用几乎为零来形容丝毫不过分,明明理论知识丰富,且在异能力名为【性。欲的生活】的森鸥外手下做事,绝对不可能不懂。
“因为没必要。”太宰治曾问过竹泉知雀这个问题,女孩子思考过后给了答复,“强者,无所畏惧。”
心怀恶意的家伙她一拳一个,从横滨揍到东京,让坏男人飞到天上与太阳肩并肩。
横滨一拳超人阔落她哒!
沙包大的铁拳你怕不怕。jpg
实力给予的自信与生俱来,就像现在,双手反铐在身后的女孩子跪坐在沙发上,自自在在地挪了个舒服的位置玩游戏。
下陷的沙发让她和太宰治靠得很近,她被少年近在咫尺的呼吸闹得发痒,没怎么用心地向后躲了躲,躲不开也不在意,一副和好朋友快乐贴贴的开心模样。
挚友的身份好用得过了头。
竹泉知雀加入港口Mafia是前代首领时期,她年轻强大,升职很快,同龄的朋友一个也无,唯一的女性长辈是尾崎红叶。
虽然没有朋友,但竹泉知雀沉迷漫画,少年漫也看,少女漫也看,她既羡慕为朋友打生打死两肋插刀的火影式友谊,又喜欢黏黏乎乎开女子会的青春友谊。
太宰治和竹泉知雀的友谊从她单方面开始。
那时森鸥外刚刚篡位,太宰治作为传位人证在组织内为人知晓。一心打工并不在意上司是谁的竹泉知雀一边向森鸥外宣誓效忠,一边好奇又期待地看向旁边的太宰治。
她的目光可以用轻小说的书名形容:《打工地点终于出现和我年龄相近的少年人了!宠,给我往死里宠!》。
“我想要一个能让我未来说出‘佐助,即使打断你的双腿我也要把你带回木叶’帅气台词的朋友!”
黑发少女一脸兴奋地找到太宰治,握住他的手:“拜托了太宰君,请在叛逃前和我做朋友,给孩子一个圆梦的机会。”
太宰治:“???”
他身上阴郁颓废的气质被少女的惊天之语冲刷得只剩迷茫,太宰治一边想着她脑子没坏吧,一边说:“少看点火影忍者。”
“你也喜欢少年漫吗?”竹泉知雀更开心了,“我可以借你,我有一个很大的书房。”
“不了。”太宰治不想和她扯上关系,怕脑回路被她带短路,“话说,你前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叛逃那句?”竹泉知雀拍着胸脯保证,“不要怕,我不负责叛徒的追杀工作。”
太宰治:“谁问你这个……森先生刚刚即位,你却说证明他‘名正言顺继位’的人要叛逃。这个玩笑,够你去审讯室呆一晚了。”
港口Mafia,最靠近黑暗与死亡的工作,说不定能让太宰治找到些什么。
“或许有人能在工作中找到人生的意义,但这条对太宰君你不成立。”
黑发杏眼的少女看向太宰治,她的眼眸澄澈如琥珀,“或者说,对在港口Mafia的太宰君而言不成立。”
“你试图在死亡中寻找什么吗?”她歪歪头,“去医院、志愿者服务中心之类做好人好事的地方找比较快。”
“港口Mafia是个非法的暴力集团,这里每一天都在上演无意义的死亡。”
竹泉知雀双手背在身后,“我是没关系啦,能自由使用力量、员工福利待遇好的工作我非常喜欢。森先生也没关系,港口Mafia是让他实现理想的地方。红叶姐的话,这里是她仅剩的归宿。”
“但对太宰君而言,明明没有一个成立的理由,让你非留下来不可。”
竹泉知雀停顿了一下,搔了搔脸蛋:“哦对,仔细想想,太宰君虽然缺乏留下来的理由,但叛逃的理由同样缺乏——抱歉,是我武断了,请原谅我!”
女孩子双手合十,深深弯腰,道歉诚意十足。
“全都是那句‘佐助,即使打断你的双腿我也要把你带回木叶’的台词太帅气的错。我还在中二的年纪,没能经受住诱惑,真的很抱歉。”
“但是!”她立刻说,“我想和太宰君成为朋友是真心实意的。我知道横滨哪家蟹肉饭肉最多最嫩,也知道哪条河水域污染最轻最适合入水,和我做朋友不会让太宰君有一点儿损失。”
“我第一次交朋友,会努力做到最好的!”
她伸出手,摊开的掌心暖烘烘的。
“一起玩吧?”
他当时有没有把手放上去,太宰治已经忘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自在地窝在竹泉知雀办公室躲懒打游戏,女孩子拎着从食堂打包的饭回来,自信地说:“我不信你能破掉我的游戏记录。”
太宰治回了两句嘴,他拆开饭盒,用筷子夹起蟹柳,故意停顿了一瞬。
竹泉知雀果不其然张嘴抢走了第一口蟹柳,边咀嚼边找借口:“我帮你试试毒,嗯没问题,放心吃。”
太宰治:“有毒我会更高兴。我最近看见了新的自鲨方式,知雀一会儿陪我去嘛。”
“又翘班?”打工人摸了摸良心,败在了早退的快乐里,“OK,我找人帮我下班打卡。”
胡来的玩耍,把天都捅破的作死,两人在港口Mafia漫才组合出道。
竹泉知雀本来就够能搞事,加上太宰治之后愁得森鸥外头发大把掉,在网上疯狂检索“小孩叛逆期怎么办?”“好大儿能不能往死里打?”“小孩早恋翘班如何整治?”
他的检索因违法滥用童工险些被警察找上门,老父亲含泪败北。
太宰治和竹泉知雀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们深夜挤在沙发上打游戏打得浑身是汗。
少年抬手用手背擦掉额头的汗珠,他余光无意间瞥过身侧,看见女孩子掀起衣摆,像花猫洗脸似的抹过脸颊。
小腹常年不见光的皮肤白皙如雪,如照耀在雪原的阳光令人目眩神迷。
猩红蛇信的黑蛇盘踞在雪白之上,肆意舒展身姿。
很难形容那一刻太宰治脑海中呼啸而过的风声。
他像被车狠狠撞过,思绪跌跌撞撞,宛如打散搅开的鸡蛋,找不到出路。
竹泉知雀热得不行,跳下沙发去开空调。空调一开她又觉得冷了,一边念叨体寒真麻烦,一边挤到太宰治身边,胳膊紧紧挨着他的。
“挤一挤温度正好。”女孩子轻快地说,她握着游戏手柄,“太宰君,我们再来一局。”
对战游戏很需要玩家的集中力,太宰治打街机长胜不败,今天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目不暇接。
他看了眼屏幕上的三连败,放下手柄。
“知雀。”少年斟酌措辞,“你身上的纹身是?”
“这个?”竹泉知雀低头掀开衣摆,黑色的蛇纹又一次暴露在空气中,“好看吗?”
问好看不好看……当然是好看的。
古老的兽类图腾弥漫原始的野性,暗中活跃的黑蛇危险神秘,猩红蛇信嘶嘶吐露。
“黑蛇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太宰治伸出手,指腹碰了碰蛇信,凉意惊人。
她明明更适合可爱热烈的图案。
“我喜欢舌头敏感的生物。”竹泉知雀吐出舌尖,露出舌头上的咒文。
“太宰君是不是忘了?我是纯黑的恶役。”她抬起手,手臂玩笑似的搂住太宰治的脖子,稍稍用力,“像蛇一样把人绞杀,是我的工作。”
暗调的冷香倾入太宰治的呼吸,体寒的女孩子像小动物一样拱过来,黑发蹭过他的脸颊。
太亲密了,他们之间的边界感原本有这么薄的吗?
还是说,是他心态变化,才恼怒于她过从自然的态度?
换个角度想——太宰治放松身体,他稍微使了点巧劲,拱过来取暖的竹泉知雀跌坐在少年腿上,他的手绕过她的腰握住游戏手柄。
“再来一局?”太宰治问。
“当然!我要四连胜。”游戏开始的声音轻易吸引了竹泉知雀的注意力,她不再关注其他,坐在太宰治腿上专心致志打游戏。
挚友的身份,太好用了。
太宰治回忆着过去,又看向双手被手铐束缚依然不见紧张的竹泉知雀。
她应该紧张的,太宰治的异能力人间失格能最大程度抹除她特级诅咒师的力量。
知雀是十分纤细柔软的少女,她的体格在男人面前天生劣势,想要保护自己就该多点警惕心。
一边是令他宰割的现状,一边是浑然的不在意,真伤太宰治的自尊心。
“真的非常信任我呢。”太宰治小声自语,“若是破坏这份信任,不知道她会露出什么表情。”
若这份信任只给他一个人,他也可以一直装下去。
就像【治子小姐】没受刺激前,一直有好好地忍耐住。
“能把喜欢的人锁在房间里一直看着,治子小姐很幸福。”
太宰治脑袋歪在竹泉知雀肩上,语带困倦地说:“不要破坏她的幸福,就让游戏停在这里吧。”
知雀:竹泉君的命不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