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后下过几场雨,且雨势较大,就算有线索也给冲没了,更何况是在这个科技落后的古代,想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那是难上加难。
好在杨清宁目睹了整起事件的过程,径直走向当时三人所在的位置,弯下腰仔仔细细地查找着线索。果然在秦流可能落地的地方,找到了被砍断的梅树的树桩,这梅树很细,只有直径三厘米那般粗细,断茬儿有一半平整,一半带着尖利的木刺。这木刺应该就是造成秦流背部穿刺伤的原因。
杨清宁抬头看向小瓶子,道:“你身上可有匕首?”
小瓶子弯腰从袖子里抽出匕首,递给了杨清宁。
杨清宁接过匕首,在心里嘀咕道:这里的人难不成身上都带着刀?不对啊,进出宫门都会检查,严禁携带一切武器,若被发现,一律按犯上作乱处置,他身上怎会有匕首?
见杨清宁盯着匕首发呆,小瓶子出声问道:“可有不对?”
“没有。”杨清宁回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小命,其他的事不是他能管的。
杨清宁拿着匕首去砍树桩,果然看到了渗透进去的鲜血,道:“虽然案发后下了几场雨,冲掉了许多线索,可渗透进去的鲜血冲不掉。这里就是凶手杀人的地方。”
小瓶子眉头微蹙,疑惑地问道:“这不是早就知晓的事么?”
“那只是猜测,有了这个,才能确定。”杨清宁想将那沾血的树桩砍断,可手上的力气有限,折腾半晌才砍掉了一半。
“奴才来吧。”小瓶子接过匕首,一下就将树桩砍了下来。
杨清宁……
这差距也太悬殊了吧,杨清宁试探地问道:“你有内力?”
小瓶子迟疑了一瞬,随后点了点头。
“怪不得。”杨清宁心里平衡了,人家是高手,而他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又没用过匕首,一时半会儿砍不断很正常。
杨清宁拿着树桩子看了看,解下身上的荷包,硬塞了进去。随后他又佯装漫无目的地在梅林搜索着,最后走到了陈钰和徐珍儿当时所在的位置,仔细搜索着,在一棵梅树的树干上,找到了几根长发。
“头发?”看着杨清宁手里的长发,小瓶子再次出了声,语气中满是疑问,“这里怎会出现头发?”
古代人都是长发,这些头发根本没办法锁定人的性别。但杨清宁知道这是谁的,应该是陈钰站在徐珍儿身后,徐珍儿扶着梅树以支撑身体,动作激烈时蹭到了粗糙的树皮,勾住了头发。
脑海中自动生成画面,杨清宁顿觉脸上有些发烧,摇摇头甩去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小瓶子见状出声问道:“公公可是觉得这头发有何不妥?”
看着小瓶子带着疑问的眼睛,杨清宁只觉得有些尴尬,只不过他在想的不能让人知道。就在这时,一股若有似无得香味传来,萦绕在鼻间,他转移话题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这里是御花园,许是有风吹过传来的花香。”
杨清宁四下看了看,目光锁定在手里捏着的头发上,凑到鼻间一闻,那香味竟真的是头发上散发的味道,不由惊讶地说道:“这头发上居然还有香味!”
小瓶子凑过去闻了闻,道:“这应该是抹了某种香料。”
杨清宁小声嘀咕道:“什么香料,竟能留香这么久?”
小瓶子犹豫片刻,道:“福禄公公应该能认出这是什么香料。”
杨清宁闻言心中一紧,没想到小瓶子的听力这般好,他说话的声音那么小,小瓶子居然都能听到,不过一想到他有内力在身,也就释然了,好在他并未起疑。
杨清宁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福禄公公能单凭味道便知用的什么香料?”
“福禄公公在这方面天赋异禀,也是因此被皇后娘娘看重,才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这是小瓶子跟着杨清宁后,说过最长的一段话,可以看得出他对福禄的崇拜以及忠心。
“原来如此。”杨清宁点点头,随即将头发递给小瓶子,道:“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了。”
小瓶子小心地接过头发,问道:“这头发有何特别之处?”
“这梅林只有在冬日才开花,其他季节罕有人来。就算有人来赏景,勾住了头发,那也是花枝,哪有人贴着树干瞧的?这头发的主人应该是贴着梅树在做什么事,例如这样。”杨清宁学着徐珍儿的姿势,几乎是贴在梅树上,虽然有些羞耻,但为了能让小瓶子看清,他也只能这么做了,“所以这里才会被勾住头发,而这里正对着的正是秦流倒地的地方,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小瓶子恍然大悟,道:“这头发的主人就是凶手?”
“以这个高度来说,这头发的主人十有八九是个女人,或者是身材瘦小的内侍,这两种人除非他们是和你一样的高手,否则几乎做不到让秦流一刀毙命。你别忘了,凶手行凶时是在夜晚,地点还在梅林,这样的距离普通人做不到。”
小瓶子的眉头皱了起来,“那这头发……”
“咱家猜测当时这里有两个人,他们在密谋着什么,或者做着什么事,正好被路过的秦流撞上,于是他们便杀人灭口。”
小瓶子顺着他的思路想着,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有道理。”
“所以找到头发的主人很重要。”杨清宁最后做了总结,引导小瓶子顺着他的思路思考,是他的最终目的,显然效果很好。
小瓶子掏出帕子,想将头发包好,被杨清宁出声阻拦,道:“等等!你这帕子可有其他味道?别沾染上,福禄公公闻起来也麻烦。”
小瓶子闻了闻自己的帕子,有一股汗味,不禁微微蹙眉。
杨清宁见状提议道:“这样吧,你现在就去找福禄公公,御药房那边我自己去便可,其实去不去都成,秦流多半是去御药房的路上,碰到了这件事,然后被人灭了口。”
小瓶子思量了思量,“好,那大人小心些。”
杨清宁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是在皇宫,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谁敢在这儿行凶。更何况咱家身上又有东厂的令牌,但凡不是遇到贵人,不会出什么事。”
小瓶子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杨清宁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猜测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福禄养的死士么?”
小瓶子仔细地拿着头发,快步来到坤和宫。
福禄听到禀告后,便从正殿走了出来,看向小瓶子,直接问道:“何事?”
“公公,秦流被杀的案子有了进展,奴才过来向您禀告。”
“这么快?”福禄一听来了兴致,“你随咱家去偏殿。”
“是,公公。”小瓶子跟着福禄去了偏殿。
福禄在偏殿落了座,“说吧,都查到了什么。”
小瓶子将他们这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福禄听,最后将手里捏着的头发呈上,“公公,这就是在梅林发现的头发。”
福禄将头发接了过来,仔细闻了闻,“这是合欢花的味道,其中还混杂着其他的味道,具体是什么,咱家也闻不出,但这种头发上的香味,咱家闻到过。”
“这头发的主人……公公心中可是已经有数?”
福禄看着这几根头发,轻声笑了起来,“咱家果然没看错,小宁子确实有些手段。”
福禄这么说,那就是已然心中有数,只是不想告诉他,“那若他问起,奴才该如何回话?”
“就说这头发上的味道是合欢花的味道,其他先别说。”
小瓶子应声,“是,公公,奴才告退。”
看着小瓶子离开的背影,福禄‘嘿嘿’笑了两声,随即说道:“是个可用之才!”
福禄没有耽搁,起身朝着正殿走去。
殿内,张明华正靠在塌上闭目养神,福禄来到近前,行礼道:“娘娘,奴才有事禀告。”
张明华睁开眼睛看向他,“何事?”
福禄看向侍候在一旁的绿梅和红樱,“你们都下去。”
两人看向张明华,见她并未阻止,躬身退出大殿。
张明华见状坐起了身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道:“出了什么大事,至于将她们也支出去?”
福禄将方才小瓶子的禀告,挑重点和张明华说了一遍。
张明华闻言顿时精神了起来,饶有兴趣地问道:“这头发上的香味,你在何处闻到过?”
福禄笑着答道:“在冷宫,丽妃身上闻到过。”
“丽妃?”张明华怔了怔,随即顺着杨清宁的思路往下想,道:“这般说来,是丽妃与某人在梅林私会,被秦流撞上,于是被灭了口?”
福禄点点头,“娘娘英明,这可是除掉丽妃的最好时机!”
“呵呵。”张明华愉悦地笑了起来,“这个小宁子可堪大用!”
福禄奉承道:“娘娘看中的人自然错不了。”
张明华眉头蹙起,“只是单凭这两根头发,很难定丽妃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