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餍足的状态中挣脱出来,黑兔想起了自己被饥饿冲昏了头时的没出息样子,拒绝承认那是自己。

    区区人类而已。

    但是她轻易就被迷的七荤八素,五迷三道。

    不过就是食物。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真的好香啊,还想再吃,其他人类也会像他一样香吗。

    下次是什么时候,她还要。

    黑兔认真的想。

    只要听话就能有奖励,下次是什么时候,她现在就想要。

    安静地发着呆,黑兔看向窗外,夜晚了,困意消散的一干二净,他们在说什么,不在意,人类总喜欢聚在一起说话,然后攻打魔兽,她正常的睡着觉,被吵醒后杀了他们,又被幸存的人类指骂恶魔,真奇怪,最先动手的又不是她。

    “小兔,走吧。”

    “要去哪里。”

    “住的地方。”五条悟站起来,黑兔没有动作,反而往沙发里缩了缩,一副不愿动的样子。

    “不要。”

    黑兔算盘打的很好,果断摇头拒绝,“不去,除非你求我。”

    或者说出让她听话的话,这样她顺从的听话,不就可以吃他了。

    “好极了,学会举一反三了。”

    五条悟敷衍鼓掌,然后一把薅起黑兔推开门离开,四肢下垂,黑兔懵懵抬头,意识到自己被人类耍了。

    “不是说只要我听话,你就会喂饱我吗,人类果然是不讲信用的骗子。”

    “不要一个地图炮就集火所有的人啊。”

    黑兔的耳朵蔫蔫垂下,喜怒哀乐一眼就能看出来,虽然那张精致的脸上很少有剧烈的起伏,寡淡的像个人偶,但兔耳朵还是很诚实的。

    “什么时候需要听话是由我来决定。”

    “凭什么。”黑兔冷脸。

    “凭我不讲道理,是你嘴里的坏东西。”

    五条悟一点也没有欺负笨兔子的心虚,抬手戳了下她的脑袋,哼笑了声,“你还有的学呢,在这个世界,只有人类才能制定规则。”

    [小兔,去成为人类吧。]

    这句话突兀地出现在脑海,黑兔还是觉得魔兽去成为人类很荒谬。

    成为人类有什么好处吗。

    会有无休无止的生命?还是会有强大的能力?

    她乏味地垂下眼,人类也就是脑子聪明点。

    黑兔扭过头,刚好看到一个人类手里拿着杯子,杯子里面是奇怪的液体,人类一脸疲倦的喝下去,深呼了口气给自己打气,仿佛那是什么续命的东西。

    “那个是什么?”

    五条悟顺着看过去,“是咖啡,一种提神醒脑的饮料。”

    黑兔皱着眉,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声音闷闷地说:“在我们那里,这是只有奴隶才会喝的东西。”

    她抬头看着望不到顶的高楼,又问,“这个是什么,笼子吗,关押奴隶的地方。”

    “写字楼。”五条悟回答着,他低下头,能看到少女眼睛中闪动的亮光,不是因为食欲而发亮,虽然说出来的话并不好听,而且声音不小,那个上班族都听到了。

    “为了进入这里很多人花费了三年甚至七年的努力。”有的还进不去。

    说起来娜娜明也在证券公司工作过,被摧残的不轻。

    “哦。”黑兔声音冷淡,“为了当奴隶耗费了三年的时间吗,人类真蠢。”

    “……”

    五条悟已经看到上班族端着咖啡不知道该不该喝下去。

    “甘愿被困住,人类真是从里到外都是当奴隶的料啊。”黑兔对人类的不理解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这个世界又和小兔你的世界不一样。”

    瞥了眼加班的上班族,五条悟好心情的补救了一句,“最起码巧克力太妃奶油拿铁还是好喝的。”

    黑兔:“喝这种东西就能忘记自己是奴隶的事实了吗,人类真会自我麻痹。”

    她顿了下。

    “有多好喝,我也要。”

    “……”大馋兔子。

    五条悟捂住她的嘴。

    “你再这样说下去,那个人就要碎掉了。”

    不继续在外面拉仇恨,五条悟带着她来到东京落脚的房子,基本很少住,生活痕迹也少,基本的电器很齐全,他打开灯将衣服脱下来挂在一边,把黑兔拎到前面。

    “换鞋。”

    黑兔茫然看着他。

    五条悟也看着她,扬起了笑,语气轻快,“再让我帮你换我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我说真的,小兔。”

    黑兔的眼睛瞬间亮了。

    ……干脆扯个绷带把她粘在墙上,或者挖个坑埋进去露出一个脑袋这样?

    五条悟思考着这两种可能性,可能性为0,这疯兔子除了无下限谁都不怂。

    而妥协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这只是第一天,在找到狱门疆前,他们都要这样面对面的生活,挤压他的私人空间,让他的生活里多出来另一个存在。

    只是单纯的把她当兔子看待。

    什么拯救,救赎,认为小兔不通人性,很单纯。

    都不是。

    不要用人的想法去揣摩她。

    ——哈哈,说的他自己都快信了。

    五条悟撇了撇嘴,他抱臂靠在墙边,就这样看着黑兔,“换吧,看谁耗得过谁。”

    黑兔仰脸无言看着他,她低下头看了下自己的手,啪嗒一声睡在地上。

    “……”

    故意的。

    故意给他找麻烦。

    他也躺下就睡是不是就有两个耍赖鬼了。

    扫了眼地上耍赖的,他扯下眼睛上的绷带,仿佛没有看到倒头就睡的兔子,转身朝里面走。

    一步,两步。

    下一秒,他伸出手提起被传送到身边的黑兔。

    “不要闹啊疯兔子,我可不是你妈妈。”五条悟屈指,没控制力气的在她额头上弹了下,一个红印出现,少女捂住脑袋有些莫名他的动作。

    “不会惯着你,真当我是你的保姆啊。”

    黑兔陷入沉思,她就是故意的,想看这个人类的忍耐极限,不过说起妈妈,眼神飘忽了下。

    “如果是妈妈,这个时候就已经砍断我的腿了。”她诚实地说。

    “……我低估了你们魔兽的变态,玩的还挺花。”

    “因为我们不用说的。”黑兔努力踮起脚和他平视,做不到,她干脆跳起来把自己挂在白发男人身上晃了晃,“我们用做的。”

    人类是用说的来阐述想要做的事,而魔兽直接做。

    五条悟忽然笑了。

    “我也一样啊。”他低下头,用着亲昵地,让人发寒的语气一字一顿道,“比起用说的,更喜欢用做的,照顾弱者真的很麻烦呢,关注他们的脆弱心理,时刻注意着不要一使劲将世界撕个稀巴烂,哈啊,我自己都在努力的维持正常,不要像个野兽一样,你倒是好,横冲直撞的去破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也不去考虑后果。”

    “听话一点啊,我也不是做不到,拔掉你的利爪和牙齿,驯服猫咪一样,将你豢养起来,我不光做的到,还能做的更狠呢,要不要试试?”

    一通威胁的话落下来,但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黑兔甚至还挺无聊了,打了个哈欠。

    真麻烦。

    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的感觉。

    很多动物讲究社会地位,当它认为自己的地位高时,不会服从。强迫它做事情,它就会凶你或咬你,一次顶撞,一次挑衅,甚至可能是赌出生死的地位挑战。

    这个时候应该更有耐心一点吧,让动物意识到谁才是主人。

    “不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就上嘴咬人。”

    “如果你咬了我一口,那我也就咬你一口,长长记性,不是什么人类都窝囊气到让你咬。”

    他说道。

    “窝囊气是什么?”

    白发男人看着她,有种想把她的脑袋摁进墙上的冲动。

    “窝囊废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还是解释了。

    不信。

    小人类就主动给她上供让她咬,让她坚信了人类都是纸糊的老虎。

    黑兔自然也不愿意将主动权让渡给人类,只是食物而已,就算是有什么东西保护着他,黑发少女抓住他的手,指甲陷入皮肉,分不清是谁的鲜血,还是两者都有,一滴一滴,弄脏了地板。

    她抬起头,红色的眼瞳安静地盯着他。

    就算是有无下限,她也不是做不到,只要给她一点时间。

    “想杀我?”

    五条悟将挂在脖子上的手取下来,拎着她的衣服放到地板上,他弯下腰凑近,声音不轻不重地说,“一直保持生气和我相处,哪天气死了,便宜的就是我了。”

    “明天吃红烧兔肉还是清真兔肉,或者水煮兔片?”

    “……”

    这个人类的嘴怎么就没有其他人打烂掉,他是怎么每一句都精准的让她生气。

    嘎吱嘎吱的呲着牙,黑发少女满脑子都在搜索着恶毒的话攻击他,但亲了一下只是互通语言,脑袋翻烂掉她也只是憋出一句:“我迟早草你。”

    “……你的语言系统版本是不是有点太狂野了。”

    白发男人表情懵了一下。

    “乖孩子不能随便把草挂在嘴边。”继弄了你,宰了你后,她怎么又说出了新的让人瞳孔地震的词语。

    “哦。”仿佛掰回一局,黑兔重复着,没有表情,但语气恶劣,“就要说,草你,就草你,草死你。”

    “……”五条悟先是认认真真咨询了下虐待兔子的后果,又咨询了下殴打少女的后果,总结出不管是哪个后果,他都承受的住。

    这波属于互相伤害了。

    蓬松柔软的白发垂在眼睛周围,五条悟按住黑兔的脑袋,脑袋不错,很圆润,适合一脚踢到对面的百货大楼。

    “小兔。”他心平气和地从抽屉里拿出电推子。

    “再说这种话,我就拿推子把你的毛都给剃了。”

    他还打开电视,放出电推子的广告。

    ……

    三秒后,五条悟收获了一只浑身炸毛,朝他哈着气的兔子。

    姜还是老的辣,就算活了286年又如何,还不是只知道吃,恐龙活了那么久,最后都死绝了,只长年龄不长智商。

    脑袋空空,没心没肺。

    他有的是办法。

    不情不愿换鞋,走进客厅,黑兔抬头盯着吊灯,转了一圈,主动坐在沙发上,抬手戳了戳抱枕,感受到软乎乎的质感,耳朵唰得立起来,眼睛都亮了几个度。

    她从来都是睡山洞,原来人类背地里吃的这么好。

    黑发少女倒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打滚,没有走光的概念,裙子已经被蹭到大腿,腰也露出一截,五条悟扫了眼收回视线,将烙印的距离改到五米左右,只要不出去,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

    他走进卫生间,感觉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黑兔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看着他。

    五条悟:“……”

    他脸上的表情好像被冻住了。

    黑兔若有所思。

    果然,小人类说的没错,人类上厕所的时候是最脆弱的,他好像还说过,剪头发的时候也很脆弱。

    “你应得的。”

    黑兔学着他吐了吐舌,活学活用,视线下移,又模仿着他的语气,轻慢“啧”了一声。

    “好小,脆弱的人类。”

    ……这兔子不能要了。